林月眉想阻止他,可是她的力气哪能与欧阳真彦相比,眼见他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地闯进大门,通过小庭院,就要进入屋子,她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急急地道:“请你等一下!”她不能让他就这样贸然闯进去。
欧阳真彦顿住脚步,静静地等着她道出口的话。
即使心中极度不愿意让他见到女儿,无奈她挡不住人,丈夫这时又不在家,她连帮手也没得找,不得已,她只好妥协,“好吧,我让你见小瑷,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见到小瑷时千万要冷静,绝对不能吓到她。”她就怕小瑷见到他,病又发作起来。
“我答应你。”他毫不考虑就点头允诺,只要能让他见到小瑷,别说是一件事,一千件、一万件事他都答应。
林月眉做了一次深呼吸后道:“你跟我来吧。”她领着他进入屋内。
穿过客厅、厨房,林月眉一直走到位在走道最尽头的房门前才停下来,“这就是小瑷的房间。”她轻声道。
欧阳真彦的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兴奋地说:“那我们快进去吧。”他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在开门前,她犹不放心地再次叮咛,“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不会忘记的。”
得到他的承诺,她小心而缓慢地转动门把,而欧阳真彦则屏气凝神地紧盯着门板一寸寸地被向内推开。
钟瑷的房间给欧阳真彦的第一个印象是,十分昏暗,他眨了几次眼才适应,并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识出床的位置,床上微微的隆起,显示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即将见到钟瑷的狂喜几乎淹没了他的心,他大步跨入房中,直往床的方向走去,对身后林月眉阻止的言语听而不闻。
“不可以……”
第二章
“浑沌迷离”是钟瑷身处的世界里唯一的写照,她陷入其中多年,也许偶然会出现一丝光亮,但她从来不敢尝试去抓住它,因为那光亮的背后似乎隐藏更多的黑暗,她没有勇气去揭开它,宁愿日复一日深陷在这浑沌迷离中,她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不寻常的声音惊醒了半梦半醒的她,她瞪大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就见一个庞大的黑影直往她压过来,她立即大叫,“不要过来!”并且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把自己缩到床的最角落。
“小瑷,是我。”没发现她的异常,兴奋的欧阳真彦反而加快脚步向她靠近,他等不及要将她再拥入怀中。
钟瑷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她的眼中只看到高大的黑暗魔王伸出魔爪,想要将她拖入无边的地狱,她放声叫喊,“不要过来啊!不要抓我!放开我……啊——”无法摆脱恶魔的钳制,她只能闭上眼睛以尖叫来表达内心的恐惧与绝望。
欧阳真彦不明白她喊得这般声嘶力竭是为什么,而她抗拒他的肢体动作更是令他难以接受,他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臂,在她耳边诉说着,“别怕,小瑷,是我!我来找你了,小瑷,张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小瑷,我是真彦,你忘了我了吗?我是夏彦啊!”最后他的话也变成了大吼。
“真彦”两字有如一道雷劈进钟瑷害怕恐惧的脑海中,她暂时忘了挣扎,静静地思索着脑海中所掠过的几个记忆片段,似乎想起了什么……
“真彦……”她喃喃低语,圆圆的大眼睛定定地直盯着他瞧,这脸孔似乎在哪里见过,她需要想一想……
他以为她想起自己了,高兴地道:“对,真彦,我就是真彦。”他相信她绝对不会忘记他的。
钟瑷仔细地想着,想窥清隐藏在重重浓雾中的景象,就在她要拨开那层薄纱时,一个可怕的影像忽然跳进她脑海,顷刻间,她的脸色剧变,随即没命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恶魔!你是恶魔……不要,不要抓我……恶魔……”她大声哭喊,倾尽全力想挣开他的钳制。
欧阳真彦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剧烈而且古怪,但在害怕她又跑掉的心理下,他不敢贸然放开她,只是努力地安抚她,“小瑷,是我,我是真彦啊,小瑷……”
林月眉急忙过来想将他的手从女儿的身上拉开,“真彦,你吓到小瑷了,快放手,小瑷是真的不认得你了。”
“不认得我?不可能!小瑷不会忘记我的!”他不相信。
“是真的!”
“你骗我!”他拒绝相信,小瑷谁都可能忘记,就是不可能忘记他。
“她没有骗你。”另一道雄厚沉稳的声音介入。
林月眉一见丈夫回来,连忙向他求救,“启明,快,快来帮我把真彦拉开。”女儿虚弱的身子是禁不起这般折腾的。
看着眼前的混乱,钟启明忍不住叹息,而他一向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因此他不打算加入那团混乱之中,只是说道:“真彦,放开小瑷吧,你一定很想知道当年为什么我们会突然离开,还有小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放开她,我就把整件事情告诉你。”
欧阳真彦明白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下去并不会有结果,而依照目前小瑷极端不稳定的情绪来看,想知道一切事情的始末,只有依她的父母,所以他即使再不愿,也只能选择放手。
好不容易脱离了魔掌,钟瑷忙不迭逃到另一个角落,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着抖,林月眉忙过去安抚她。
这景象看在欧阳真彦眼里,真的只能用心如刀割来形容,他不能了解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心疼地看了看不再歇斯底里的女儿,钟启明道:“我们出去说吧。”说完便率先走出房间。
两人来到客厅,钟启明方落座,欧阳真彦便抛来询问的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三年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年前,他应父亲的要求到英国的分公司考察一个月,每天只能借越洋电话来慰借相思之情,在刚开始的几天,两人确实感受到两地相思的难熬,小瑷甚至常常在电话中落泪,听在他耳里真是好生不舍,直到大约一个礼拜后,他们才比较能适应分离两地的情形,也期盼着相聚的时刻能快快来到。
然而当第九天,他依照惯例打电话到小瑷家,却一直都没人接,他猜想他们全家可能有事出门,便不在意,但是当他第十天打电话过去依然没人接听时,他开始感到不安。
因为他知道小瑷如果连续几天有事会不在家,一定会打电话告诉他,他不死心地打去她就读的学校找人,得到的回答居然是,她没有去上学,而且也没有请假。情况顿时变得很诡异,也让他意识到事态严重,因为小瑷是很乖的,不可能会跷课,那么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会没到学校去,是生病了?还是发生什么意外?
她可能出事的念头令他忧心忡忡,无法继续待在英国等消息,不顾父亲的反对,他立刻向航空公司订机票,在隔天飞回美国。
甫抵达机场,他即驱车前往小瑷的家,但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屋子,当时的他几乎崩溃,无法相信挚爱居然不告而别,没有留下一点讯息给他,他狂喊着她的名,但回荡在屋里的,除了他呼喊的回音外,什么也没有。
不甘心的他开始派人寻找,得知他们出境的资料,地点是他从未涉足过的地球另一端的小岛——台湾,握着钟父用妻子的名义买下的房子的地址,他马不停蹄地直奔台湾,在枯守了三天三夜后,得到的结果却是那是个没人住的屋子,也就是说,钟父虽然买了房子,却不住在这里,那么他们会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