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是躺在病床上!
等门再度被拉开时,靳穗正处在该不该醒过来的犹豫中,直到那阵莫名的感觉告诉她,进来的不是阿朗,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望去。
“阿汉哥?你怎么来了?”
“送外烩的。”供上手中的提锅,他一脸笑,“香菇鸡,刚离火,还热腾腾的唷,老妈炖的,看,她对你这媳妇儿比对我们两个儿子还要好哩,我替你将床铺摇起来好吗?”
“好,谢谢,也替我谢谢妈……呃,石妈妈。”她都已经离了婚,该改口了。
石德汉倒也不跟她多作计较,将锅子搁在桌上,三两下摇高了病床,便东张西望,“咦,阿朗他人呢?”
“不知道。”
“说谎话鼻子会变长噢。”轻声取笑她,他搓了搓手,眼光在她与提锅间来回上移视,“你现在想喝点热汤吗?”
“不想。”留给阿朗喝吧。差一点,靳穗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好吧,那你待会儿再跟阿朗一块儿喝。”石德汉模样轻松的耸耸肩,望著她的炯亮黑眸有著温暖的了解,“小穗,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会因为阿朗的缘故而迁怒到爸妈他们吗?”
“怎么会呢?”他们对她一直很好,待她几乎就像是亲生女儿般真心诚意,
“我很喜欢他们。”
“那我呢?”
“你是你,他是他。”这是实话,她还不至于盲目至此。
“是吗?你真能分得这么清楚?”他倏地口气一转,面容严肃。微愣,她盯著他瞧,“阿汉哥,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分明是别有含意。
“因为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别忘了,你的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呢,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健康,好歹也替孩子想想吧。如果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就趁早了结个干净,要孩子,就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我要这个孩子。”
“可是你再这么轻忽自己的健康,对孩子有好处吗?”
“我已经很努力的调适著自己的生活了。”
“在生活上你的确尽力了,可是你的心呢?”
“我的心?”怅然地垂下肩头,她没了为自己据理力争的精力,“它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调适。”
“你根本不肯让自己的心释怀!”
“……我没有。”很想理直气壮的大声疾呼,重重地将他的质疑丢回他的脸上,但是她发觉她做不到。
真给阿汉哥说中了?她一直不肯让这件事成为过去?
“没有吗?小穗,学著看清楚自己的心,别再欺骗自己了。”坐上床沿,他伸指抬高她微俯的下颔,语气轻柔却直率,“阿朗爱你,舍不得看你受半点伤害,这些其实你心里清楚得很,不是吗?”
轻轻地点点头,靳穗的眼逐渐雾了起来。
没错,她知道阿朗很早、很早就已经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虽然“我爱你”这三个宇他不常说出口,惟一的一次,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喝得醉醺醺,在他房里而那天,她将自己给了他。
自从认识了阿朗,听到甜言蜜语的机会少得可怜,但却总是能自他粗率的行为下举止里寻获到令人心醉的温柔,是呀,他是个说得少做得多的人。
“他惟一的过错就是被醋意蒙上了眼,胡乱地对周遭的人发出攻击,这点很不可原谅,但如果不是太在乎你,他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失控的举止呢?伤害了你,他很后悔,也一直以他所知道的各种方法去弥补。可是太晚了,你不肯原谅他,却又无法放开心去恨他,所以你放任满心的仇恨一点一滴的摧残自己的身体……”
“我……”
“你敢说你没有?”存心要在今天将这个心结解开,石德汉不允许自己稍加放松,“你是个爱孩子的人,也是个聪明人,却在离开石家后不顾虚弱的身体连接了好几个学生,你这不是存心在虐待白己?知道吗,这是种很恶劣的报仇方法。”
“报仇……我……没有……我……唉,我不是故意的。”怔怔地忽视著他的胸瞠,她混混沌沌地低喃,“就算时时刻刻提醒著自己,为了孩子我必须要好好的活著,但失去了阿朗,仿佛整个世界都化为灰烬……”
“阿朗对你那么重要?”
“嗯,我爱他。”扁了扁嘴,在泪水威胁著要涌出来之际,她将额轻靠向他的胸前,“为什么阿朗看不清我的爱?”
“会的,阿朗不是笨蛋。”他眼角忽然瞄到了些动静,“其实,你这么做也好。”
“怎么做?”抬起眼,泛红的瞳眸不解的望向他。她又怎么了?
“你让自己受苦,有个人比你更痛苦,所以如果你真存心想报复,就继续凌虐自己的身体健康好了。”有意无意的,石德汉瞟了眼虚掩的房门,“这样也不错,一家三口甘苦同尝,不也是一种变相的幸福,噢?”
阿朗,也在受苦?!
靳穗很想相信,她知道自己应该相倍,毕竟三番两次,他都低声下气的哀求她能回头,对阿朗,是项很伤自尊的行为。
可是,她能再相倍他吗?她敢吗?
阿朗曾经说过的呀,他后悔娶了她的,这是他说过的,每个字都恍如烧烙的刀子般嵌在她心窝里,尽管是过了这么多日子了,心里却仍只有一个感觉。痛彻心扉!
“我好想恨他,真的,他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么糟蹋我对他的感情?就在我已经爱上他的时候。”
“其实,你也已经报仇了。”忽然,他犯起了嘀咕。
“什么意思?”
“以前阿朗总是忙翻了,拨给你的时间少之又少,疏忽了你,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吧,自从你们离婚后,他几乎不曾到过任何一间店里去。”
阿斌就可怜了,得无怨无海的替怠情的老板扛下所有的工作。听说,阿斌的女朋友已经跟他下了最后通牒,她跟工作,只能选一样!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因为工作是阿朗的生命,是他活力的泉源。
“喝,你这么看扁自己呀?”
“我在他心中真那么重要?”重要得胜过他向来摆在第一位的工作?她无法相倍,“人家说,婚姻就像场赌博,我下过注,输了一切……”
“你不再赌一次,怎么知道这次自己手中是什么牌。”
“可是……”
“老天爷向来慈爱又大方,说不定,他决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呢。”骞然站起身,他望向房门,“你们两个自己来开牌。”
顺著他的视线望去,靳穗傻住了。
阿朗!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晶亮的黑眸闪著感激的光彩,石德朗越过功成身退的弟弟,小心翼翼地接替了他原先坐的位子。
“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一双手不由自主地寻向她的手,牢牢握住,“阿汉说的没错,你就是我的一切。”
“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一开始。”
“那……你听到了多少。”
“全部。”
呆著,靳穗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心结已被精明的阿汉哥解了大半,但却又还残留著那么点痕迹,她不知道该怎么……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自胸前的项链取下了一枚钻戒,“嫁给我。”那是她办妥离婚手续时脱下来还他的。
他没将它收进保险箱里,始终将它穿在项链上,为的就是能有这么一天……像今天这种难得的机会,他可以再度赢回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再度将它载回她的指间。
“我嫁过了。”蓦然缩回手,望著那只熟悉的钻戒,她不觉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