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低沉开口,然后转身,不再为难她,如她所愿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她打开家门进去,关上的那一刻,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一般,她无力地靠着门板,轻轻闭上眼睛。
这样就好了,只有让他死心,自己才能解脱,可为什么,左胸的心口处有一点点痛呢?她不明白啊……
噢——不能想了,她好累喔,相信睡一觉起来后,她会好很多。
太阳穴隐隐作痛,一定是天气惹的祸,窗外的雨声扰人心烦,等明天出太阳后就会好了,她也会没事的。
雨过天晴,天边出现一道彩虹,为云扬高中的天空增色不少,细雨初歇的校园里,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本该是平静如常的校园,似乎因为某些骚动而显得不寻常,各处室的几位主任们临时被叫去校长室开会,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上完下午的两堂课,汪采湘慢步地朝办公室走回去,行经三年级的教室时忍不住往里头窥望,没见到严封成,不禁有些失望。
该死的家伙,八成又跷课了!她在心中嘀咕着。
走着走着,正奸瞧见教务主任远远从对面走来,四眼田鸡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担心对方又缠着自己献殷勤,汪采湘决定还是绕道而行。
「汪老师!」
身子一顿,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对向她招手的四眼田鸡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四眼田鸡不知是捡到钱还是中了乐透,今儿个似乎特别开心。
「教务主任。」她微微颔首。
「叫主任太见外了,叫我许老师就行了。」
不见外还得了,她就是要特意保持距离啊,而且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四眼田鸡姓许。
「您今天心情很好呢!」
「可不是,你猜,我为了什么事情高兴?」
我哪知道啊!拜托!
「您要升官了吗?」
「不是,再猜、再猜。」
没头没脑的,怎么猜!「我猜不到呀,您就别卖关子了,呵呵。」掩口轻笑,她很努力维持身为老师的形象,忍住用拳头逼问的冲动。
四眼田鸡兴奋地道:「好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后不用再为严封成那个问题学生烦恼了,因为他决定休学了。」
「什么?」她瞪大眼,一脸惊讶。
「刚才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严封成这个学生呀,又跟人在外面械斗了,听说这次闹得很大,受伤的学生家长们群起抗议,连校长都摆不平,幸好那家伙自动申请休学,全部人都松了口气哩!」
怎么会?她不敢相信,一听到他自愿休学,霎时脑袋空空,像是失去了什么。
教务主任又开始施展他长舌的功力。「他大概是自觉无颜面再待下来,所以才自愿休学的吧!哈哈,这样也好,免得又给学校添麻烦,你说是不是?汪老师——」他转过头一看,面前连个人影都没有,汪釆湘早已消失无踪。
咚咚咚——一团龙卷风在走廊上快速行进,并扫过训导主任的身旁,刮起七级旋风。
训导主任愣了下,破口大骂:「是谁!上课时间竟敢在走廊上奔跑,给我回——」「来」字尚未出口,一个人影又转了回来。
「我舅舅人在哪里?」汪采湘问。
一看到对方原来是校长的侄女汪采湘,训导王任的表情立刻由恼怒转变成逢迎讨好的笑脸。「原来是汪老师呀,校长在忠孝楼前的广场接待——」
「谢谢,喔对了,您的假发掉了。」语毕,娇俏灵活的身影又咚咚咚地快速远去,留下脸黑了一半的训导主任,急着去找回他的假发。
从未料到,他要休学的消息会带给她这么大的冲击,不愿去深思心里那股窒闷感因何而来,她冲去找舅舅,只想把事情弄清楚,知道为什么严封成要休学。
直冲忠孝楼前的广场,远远就见到一辆气派的黑色宾士轿车停在穿堂旁,几个穿著高级西装的人士正在与舅舅攀谈,从舅舅慎重恭敬的态度感觉得出对方是个大人物,而严封成便站在那些人之中。
她停下脚步,突然失去了跑上前的勇气,面对他时又能说什么呢?
那辆车是来接他离开的,她知道,猛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心中涌上一股悲伤,却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
仿佛心电感应似的,严封成突然回过头,一眼即锁住她。
汪采湘狼狈地别开脸,假装只是经过,不敢让他瞧见自己凄楚的表情,忙往操场走去,但却四肢僵硬。
自己在干什么呀!活像世界末日一样,真丢人!
正在懊恼之际,忽闻身后有脚步声,她转头一瞧,竟是严封成直直朝她大步而来。
「你……你想干么?」她以为举起两只拳头摆出防卫姿态,就可以维护心墙不被攻破,但是当严封成握住她的手时,她却一点反抗的力量也使不出来,还被他拉着走。
「放手啦!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挣不开那力量,只得顺着他,被他带往校园一处隐密的角落。
他们来到的,是他俩第一次邂逅的地方,也就是她差点压死他的地方。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得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但……又如何呢?这不能改变什么,而且他就要走了……要离开她了……
猛地,他拉她入怀,用他一贯的霸气和任性占有她的唇,含着不舍与不甘心,仿佛要把离别后无法见到她的思念化为激情狠狠吻个够。双臂紧紧一收,不顾她的挣扎,放肆地吮吻蜜唇里的舌,他要她记住他的味道。
不——不可以——会被人看到的!
她用力推开他,快速地以手抹去唇瓣上灼烫的温度,这个动作令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与怒意。
对视的两人,再度保持安全距离,较劲的目光未曾移开过。
「等着瞧,我一定会回来!」他向她发誓。「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回来抢走你!」
说不出是颤抖还是激动,他的誓言轻易撼动了她激荡的心,千言万语都比不上他立下的誓言,在她心口处重重烙下了痕迹。而他,潇洒地转身离开,那坚毅不屈的挺拔背影,在她眼中逐渐模糊,终至凝聚成泪水缓缓流下。
严封成走没几步,敏锐地察觉到树后有人,厉眸扫射过去,待看清了来人后,心防才撤下。是方皓与萧震武,看来似乎是特地来此等他的。
方皓俊美的身形闲适地靠在树干上。他与严封成都是个性潇洒、不会表达太多情绪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严封成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方皓则像只花蝴蝶,游走花丛中冷笑看世间,让人摸不清他的喜怒哀乐。不过两人都明白,自己对好友有一份不舍之情,年纪较轻的震武就没那么内敛了,内心的挣扎与愁绪全表现在脸上。
「你们都看到了?」严封成淡道。
方皓耸耸肩,不置一词,谈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本来我们要找机会教训黑狗仔和张美美一顿,要不是张美美唆使黑狗仔一群人来偷袭你,就不会闹到学校要把你退学,不过刚刚才得知,原来是你自愿休学。」
他冷嘲道:「黑狗仔要打赢我,只能等下辈子看有没有机会。」
「是呀,肋骨断了三根,也够他受的了。」方皓收起了玩笑神色,正视他的眼。「为什么?」
他明白方皓的意思,他们不认同也不理解自己突然休学的决定,表面上他们看似酒肉朋友,其实,高中三年来的友情已深植在彼此心中,男儿有泪不轻弹,同样的,男儿有情,也不轻易表现在言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