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画像中的女子竟与她十分相似,那容貌,那神韵,维妙维肖,栩栩如生,活脱脱是她本人的肖像画。
她将目光移向画作右上角的汉书提字——「凤仪朝月」。
原来是曾曾曾曾曾姑祖,凤仪公主的生前画像。
咦?不对呀!为何凤仪公主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宛若一对孪生姊妹花?
更诡异的是,东川浩司没事把凤仪姑奶奶的玉像挂在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他有入睡前瞻仰先祖遗像、慎终追远的习惯?
依人陷入一团疑云之中,已顾不得寻找她的祥凤手链。
彷佛受到一股强大的魔力所牵引,她的视线完全离不开画像上的红颜。
百年之前的古代人与百年之后的现代人相互凝视,跨越了数百年的时空,两世轮回竟因着一幅画而相会,虽然关于这其中奥妙,她并不知情。
然而,当她们目光交流的刹那,不知何故,她的胸口竟隐隐作疼起来。
总觉得这幅画带给她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有点熟悉,又有点刻骨铭心,而且越看越觉得心酸……
依人心想,一定是人物本身的传奇故事太感伤所致。
「凤仪朝月」的典故,她小时候经常听长辈们提起,它不仅是东川一门的传家之宝,同时也是东川家的老祖宗们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经典奇谈。
每一个传颂千古的爱情故事背后,都有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恋曲。
「凤仪朝月」也不例外,在它风华璀璨的光环之下,也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凄美典故。
难怪人家常说:自古红颜多薄命。
凤仪公主生平情路坎坷,一波三折,先是辜负多情才子错爱,奉命下嫁将爵王侯,不料新婚当日,才子抑郁成疾,英年早逝,王侯醋劲大发,由爱生恨。
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一场爱恨交织的婚姻,一个女人一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无奈故事发展到最后,还是以悲剧收场。
将侯挥军出征,战死沙场;公主挥剑自刎,以死殉葬。
断送一生情爱,结局却悲壮如此……
战事平定后,两家族人协议,将夫妻俩的遗体入殓同棺,合葬于齐天峰的忘忧岭,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以慰夫妇亡魂在天之灵。
据说,一百年后,陵墓的石碑后方竟长出两棵「同根生、连理枝」的奇花异树,后人将其命名为「浮生花」。
还记得十六岁那年,她上齐天峰向爷爷请安时,也曾前往忘忧岭墓园一探究竟。
历经了数百年的风雨飘摇,那两棵共结连理的浮生花树迄今仍欣欣向荣,而且一年四季绿叶成荫,百花盛开。
凤仪公主毕竟是东川一门的先祖,她本想上坟祭拜,却被爷爷制止,她问为什么,爷爷只是笑一笑,没有回答。
直到今天她才知晓,原来凤仪公主跟她相貌神似,如同前世今生。
如果冥冥中真有轮回,不知道她这一生是否也会像凤仪姑奶奶一样,情路坎坷,波折不断……
滴滴滴,滴滴滴——时间到,床头闹钟相当准时的响起。
一只大手伸过去,用力一按,闹钟乖乖闭嘴。
依人蓦然回神,身子一转,他刚好醒来。
东川浩司懒洋洋的撑直身躯,拨顺一头微乱的长发,躺靠回枕头上,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边,饶富兴味的端详她。
「一睡醒就看见你,感觉不错。」他丢开打火机,对她挑了挑眉。
花言巧语!尽管对他的言情攻势早已免疫,依人还是勉为其难的扯一扯嘴角。不过,看他睡醒之后非但没有摆着一张臭脸,反而还有心情谈笑风生,这情形倒是相当罕见,如此一来,应该有助于她进行任务。
前提是,他必须先加件上衣。哪有女人在一个袒胸露背的男人面前,还能正经八百的论公处事?!至少,她就没有办法。
其他女性怎么想,她不知道,总之,她无法面对一具半裸的男体谈公事,更不想被他健美壮硕的体格转移焦点。
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面对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当然也会产生心里悸动,色不迷人人自迷,她自认修为还不到六根清净的境界,还是等他穿戴整齐再说。
「你……先把衣服穿上。」依人蹙起娥眉提醒。
「拿件衬衫给我。」他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好整以暇的赖在床上发号施令。
什么?!还要伺候他更衣?这家伙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
满腔怒火烧红了她的双眼,一股怨气几乎快发作,为了顾全大局,她硬是忍了下来。若不是临危受命有求于他,她早就掉头走人了,哪还能任由他在这里趾高气扬扮大爷。
依人气冲冲的飙向衣柜,从衣架上随便抽出一件浅灰色衬衫,再刮回大床尾端,将衣衫扔进他怀里。
这么冲!东川浩司扬眉低笑,拿起衬衫慢条斯理的穿上。
她站在两根床柱中间等他更衣,始终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东川浩司忽然微微一笑。不是她多疑,那抹笑真的很诡异,怎么看都觉得狡猾邪恶。
下一秒,他突然翻开被单跳下床,依人连忙背过身去。
天哪!他居然裸睡!她赶紧捂上嘴巴,掩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东川浩司忍不住低笑出来,带着得逞的笑容走向衣柜,整装之余,还不忘回过头来,捕捉她面红耳赤的娇羞反应。
断断续续的窃笑声不绝于耳,充分显示出他的开怀与快意。
臭男人!死性不改,分明存心戏弄她为乐。两朵热烘烘的红潮从她的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根子,依人又羞又恼又气愤,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衣橱方向传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她细听一会儿,确定声响没了,才敢转身正视他。
东川浩司套上长裤,打上领带,穿上合身笔挺的黑色条纹西装外套,整个人立刻脱胎换骨,一改玩世不恭的态度,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就连放浪形骸的气质也明显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都会领袖的精锐形象,文明优雅、尊贵凛然,宛若伸展台上的超级男模,俊帅潇洒,英伟挺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一头狂野不羁的长发照样披放在肩后,维持他一贯桀惊不驯的个人风格,凭良心说,很少有男人留着一头及腰长发还能展现出雄劲豪迈的男子气概,可见老天爷待他不薄。
整装完毕,东川浩司随即跨开长腿,迈向寝室另一端的办公桌,处理几份有待签字的重要文件,一刻也不得闲。
依人只好站在一旁静候,耐心等他完成工作进度。
桌面上放着一叠卷宗和几本档案夹,他斜倚着办公桌,一本一本签上大名。
「今天提早下班?」他抬起头来瞄她一眼,签名的动作未曾停顿,尽管公务缠身,也没有忽略难得登门造访的娇客。
「嗯。」她漫不经心的应声。为了争取他的独家专访,副总特别允许她早退,由于她今天没开车上班,千春连计程车都帮她叫好了。
「陪我吃顿饭再回去。」他的口吻不像邀请,而是命令。
「我不是来找你吃饭的。」她回绝得既干脆又直接。
立刻遭到他严峻凌厉的瞪视。
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有要事相求!东川浩司不悦地想,如果不是因为别有所求,就算他等到天荒地老,她也不会踏上这里一步。
自从他接管东急饭店以来,她出现的机率不超过五次。
第一趟是因为有朋自远方来,下榻饭店正好选在东急,她来帮好友接风,不小心在法式餐厅被他遇上。第二回是她二十岁那年,庆祝成年礼的生日宴会在东急盛大举行,她是寿星,在场所有男士都有荣幸邀她共舞,包括老不修的父亲,包括东川一门四大家族一整帮堂兄弟,包括她学校里的男同学,包括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十岁小鬼头,唯独他,坐了一整晚的冷板凳,从头到尾,连她的手指头都摸不到。另外两次则是为了参加老二和老三的婚礼。最后一次是去年,她终于主动造访他的办公室——当然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而且只停留五分钟,来去匆匆,连秘书送进来的咖啡都没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