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督察听了这番话肃然起敬,站起来说:“警方必定尽力而为。”
那表哥点头离去。
助手一额汗:“唏,真没想到这表哥会是个人物。”
“我们去找刘郎。”
刘郎在歌厅试抹乐器。
他高大英俊,浑身肌肉,只穿背心短裤,那种原始的男性魅力叫杨督察比平时走进一步。
他抬起头来:“两位小姐,有什么事?”
杨督察表露身份。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坐在台沿,无奈地摊摊手:“小玫曾是我女友,后来,她认识了阮先生,他给她安全感,她决定跟他。”
“你没有生气?”
他笑笑,雪白牙齿闪亮,眼睛眯成一条线。
有几个艳女走过亲昵与他招呼,伸手摸他臂肌。
他不愁没有女伴,有更多更好选择的他才不会怀恨在心。
他说:“真可惜。”他叹口气:“她打算开片花店,专卖玫瑰及牡丹,现在,愿望已成空。”
“你最近见过她?”
“上星期一,她来探访我们,请大家喝茶,她怀了孕,很高兴。”
“还说什么?”
“说阮先生的前妻巴不得剥她皮吃她肉,她有点不安。”
杨督察唔一声。
“阮氏妻在电话留言毒骂小玫,骂得极之难听,小玫要报警,被阮先生阻止,小玫说她出门总留意有无可疑人物,她考虑雇司机或是保镖。”
太迟了。
刘郎也有人证,当时他在歌厅排练,一直到傍晚。
杨督察走到门外,突然问:“你若是方梅玫,你会否舍刘郎跟阮氏?”
助手的回答很妙:“小玫应当嫁表哥,那是一个懂得忠恕的人。”
谁说不是。
不过,没有吃过苦的人是不易明白方梅玫心中想法。
噫,查了那么久,一无所得。
有同事回来说:“查过旺点一带的电脑店,都没见过她们母女。”
“也不稀奇,成千上万人流,店员哪里有电脑记忆。”
助手问:“会不会是女儿护着母亲?”
杨督察抬起头:“他们都不恨小玫,只有苏女士心中有地狱之火燃烧。”
“地狱之火还没有那样炽热。”
“小女孩也许会露出破绽,我们去学校找她。”
就在这时候,有人找杨督察听电话。
杨回来说:“有新线索。”
“说来听听。”
“阮氏前妻苏女士原来已有亲密姓陆的男友。”
同事们都噫地一声。
“先去见一见这位陆先生。”
陆先生是一名时装设计师,年纪比苏女士小,毫不隐瞒他们两人的关系。
他说:“我与苏小云在一起,互相诉苦,彼此安慰,有时她在我家过夜。”
杨督察的心一动。
“你们常常见面?”
“每星期一两次,上星期五,我们在一起吃午饭——”
杨督察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上星期五中午,你与苏小云在一起?”
他点点头:“她一直逗留到下午五时离去,她说她也看开了,打算自力更生,养大两个孩子,我们谈到合作,创一条新路。”
助手在杨督察耳边轻轻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杨督察问:“可有人看见你们两人?”
“我俩在街角云吞面店吃午餐。”
杨督察立刻说:“到面店去查实。”
她先回派出所去。
稍后助手回来。“面店证实该两名熟客在那里逗留了一小时。”
“苏小云有时间证人!”
“她为什么捏造说与女儿逛街买电脑?”
这时,杨督察抬头一字一字说:“因为她女儿阮绮文没有人证。”
“阮绮文?”同事们惊呼。
“她只得十五岁,是个孩子。”
杨督察说:“就因为是个孩子,这两年来天天听生母恨怨、痛哭、伤心欲狂,她心中渐渐积怨,一颗幼稚受创的心……立刻邀请律政署心理医生来协助问话。”
助手喃喃说:“十五岁,会是她吗?”
“一切有待查证。”
警方人员再次出现时,苏小云明显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杨督察微笑,“苏女士,上星期五中午,你可是与一位陆先生在一起?”
苏女士变色,“你们找到了他?”
“找人,是警方强项。”
苏女士顿足,“我叫他到澳门去度假,他竟然不听。”
“对,他们都不爱听女人的话。”
苏女士又说:“我与他吃完饭,就同绮文逛街。”
“他说你逗留到傍晚。”
“他说谎。”
“陆先生有甚么理由要说谎?”
“他为人糊涂,一向无时间观念,喝了两杯,胡言乱语。”
“面店老板娘说你俩坐到下午两点多,喁喁细语,非常开心。”
“他们都记错人了,”苏女士歇斯底里地嚷:“我一直陪着绮文,没有离开过她。”
这时,阮绮文放学回来,看见警务人员,她呆在门口。
“绮文!”苏女士扑过去抱住女儿。
“阮绮文,请跟我们回派出所问话。”
阮绮文垂头不语。
小女孩被带到警署,不发一言。
不消片刻,阮氏带着律师赶来援助女儿。
他瞪着双眼,满头大汗,“警方搞甚么鬼?怎么会怀疑我女儿?”
杨督察看着他,心想:阁下如早些关心女儿,也许悲剧不致发生。
阮氏大声怒喝:“凶手明明是那个鼓手,他因妒生恨,警方无能,竟抓小女孩问话。”
这时,苏女士在一旁痛哭,斥骂丈夫:“你这人祸延三代。”
阮绮文忽然出声:“好了好了,你们吵够没有?”
她泪流满面。
这对夫妇这才噤声。
真不能相信他们也曾经深爱过。
心理医生来了,轻轻说:“我希望单独问话。”
律师却说:“不,我一定要在场,我当事人只得十五岁。”
杨督察点点头。
阮绮文沮丧地说:“我疲倦,我想回家。”
“只问你几个问题。”
阮氏夫妇被请离场。
“绮文,案发当天,你在甚么地方?现在是讲真话的时候了。”
“ 我在家,一个人,妈妈怕我没有人证,素仪告诉警方,她陪我逛街。”
“你为甚么不去上学?”
“那天我精神不能集中,坐在课室里也没有意思。”
“你不快乐?”
“父母各有密友,我觉得寂寞,他们一见面就吵架摔东西,我彷徨凄苦。”
“你憎恨他们吗?”
“不要,都是那个女人,母亲说她是一个烂污货,是她拆散我们一家,我记得小时侯,父亲每天准时下班回家,一家在一起吃晚饭,休息一会。他陪我做功课,我们很幸福,然后,她出现了,破坏一切。”
“你希望那种好时光会回来?”
绮文点点头。
心理医生问得很小心:“你有向父亲表达过这种意愿吗?”
“有。”绮文眼泪大滴落下。
她的律师这时抗议:“这些问题同本案没有关系。”
医生不去理他,“你可有求他?”
“我想起他:爸爸,请你回家。”
“他怎样回答?”
“他说我已长大,应该明白情况,他与我母亲感情已经无法挽回,他很快要再一次做父亲,他需要照顾新生儿。”
杨督察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插口问:“这是几时的事?”
“上星期五早上,我到父亲的公司找他。”
“绮文,星期五亦即案发当日,你不是独自在家吗?你父母均为着维护你不肯说出实话,绮文,案发当日,你究竟在甚么地方?”
律师站起来,“够了,她已回答了所有问题,警方若无足够证据起诉她,就请迅速放人。”
这时,苏小云推门冲进来,她面色煞白,“人是我杀的,我恨死这女人,我也憎恨前夫,手起刀落,心中愤恨尽消,给我机会,我会再做一次,我的一生早就完了,我愿意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