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箴认真的表情,却只是惹来冯羽桑更多的笑。巴箴在一旁抱怨道:「还说我没良心,不知道到底是谁没良心。」
在冯羽桑还笑个不停的时候,门铃声清脆地响起,巴箴一边咕哝着一边去开门。冯羽桑听见巴箴的叫声,便一边抬头一边问:「巴仔,是不是你的蝙蝠侠穿着他的蝙蝠衣,戴着他的蝙蝠帽,开着他的蝙蝠车来接你去看电影了?」
冯羽桑的笑容在看到来人并非蝙蝠侠时,瞬间僵住。用小屁屁想也知道,来的人一定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罗奇。
然而,罗奇这次不只是一个人来,他的身旁还跟了他美丽精明的女经纪人陶曼莎。他上下打量着巴箴,奇怪地看着她:「你要跟蝙蝠侠出去?」
巴箴「忘恩负义」的毛病又一不小心地犯了。「没有,是羽桑。」
冯羽桑不可思议地瞪着巴箴。眼前那个见风转舵的墙头草,真的是她认识了十多年的那个手帕之交吗?
罗奇和陶曼莎同时以一种嘲笑的眼神看向冯羽桑。气愤又羞愧的冯羽桑决定把巴箴那死猪抓去浸猪笼,谁教她竟让她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如此丢脸。
「我想我告诉过你,这里不欢迎你。」她脸上的气愤,分成三部分,三分之一是罗奇,三分之一是陶曼莎,三分之一是巴箴。
「我也告诉过你,我会再来看芃芃。」他走进屋内,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把行李放在旁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的演奏会还有二十一场,以他的个性,他不可能提前离开。
「我和曼莎要住在这里。」他不痛不痒地说。
冯羽桑惊讶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巴箴也差点吓掉下巴。
「你疯了!」她想不出其他的话来形容这个疯狂的男人。
罗奇一点也不讶异她的反应,刚才陶曼莎听到他的决定时,也是给他这句话。他有些纳闷,难道女人就只会讲这句话吗?
「谁叫你要留下前科?」他答得理所当然。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早上要不是我来得快,恐怕现在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了。」罗奇左右张望,一边加强语气,一边观察地形。
冯羽桑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能住在这里。」
他看了她一眼,顺便纠正她:「不是『我』,是『我们』。」
她稳住几欲瘫软的双腿,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带另一个女人回来住她的家!?噢,她如何能承受这种打击?
「我不答应!」她发现自己的声音里有着强烈的颤抖。
「没有用的。」他抱歉地告诉她:「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冯羽桑和巴箴同时开口。冯羽桑瞪了巴箴一眼,眼神里在说:叫你开口的时候不开口;要你闭嘴时你又不闭嘴。
「我说过,我怀疑芃芃的身世。等我查出来,要是她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马上走人。」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这样叫做「擅闯民宅」。
「芃芃是我的女儿,我不准你动她!」她防卫性地护着芃芃。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陶曼莎,不禁在心里暗笑罗奇的粗心。其实,早在她第一眼看到芃芃时,便明显地察觉到她的轮廓与罗奇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
冷酷又聪明的罗奇,竟没认出芃芃是他的女儿?是他粗心,还是他装傻,想藉此与冯羽桑耗?
「那你告诉我谁是芃芃的父亲?」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气,气他的蛮不讲理,又气自己毫无理由可以反驳,只有任着他一步一步逼向自己,让她没有后路可退。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在这个问题上徘徊、争执?
「好!」罗奇很干脆,在冯羽桑几乎以为他要放她一条生路时,他却又补上一句:「那我只有委屈我自己在这里住下了。」
委屈!?他没说错吧?这可是冯靖邦花了一大笔钱买给冯羽桑的精致豪宅耶!巴箴决定为好友出口气:「喂!你打算跟你那个什么人的泼妇在这里白吃白住白喝白睡白洗白拉?」
陶曼莎狠狠地瞪了巴箴一眼。「请你讲话客气点。」
巴箴一副高高在上,骄傲又得意的死样子。「你最好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
陶曼莎为之气结。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她根本就不屑看见冯羽桑,更遑论是在这里住下了。
「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损失的,我每个月会付你一笔钱……」
「我不稀罕你的钱!」冯羽桑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钱!又是钱!冯靖邦已经给了她太多钱,现在罗奇又提到钱,但,有谁了解过她的需要?她要的又岂是那连当面纸都嫌粗的纸钞?「我只要你滚出我的视线!」
他轻浮地笑着。「你怕我住在这里你会不安全吗?放心,我不会动你一根寒毛。」
他的话犹如一颗炸弹,在冯羽桑的心底深处炸开,炸得她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再一次,她又感受到罗奇和陶曼莎那一模一样的嘲弄眼神,她的自尊心强烈地被那两道目光撕裂。她用尽全身力气,扬起手甩给罗奇重重的一巴掌。
但她没有成功。罗奇轻而易举地便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的手都泛白了。
「冯羽桑,你不要自取其辱。」他冷冷的警告她。
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在他话尽时落下,她推开他,用力挣脱掉他的箝制与羞辱,顾不得已吓哭的芃芃,她踉踉跄跄地跑回卧房,用力摔上门。
罗奇发现自己的心该死的隐隐作痛,眉头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几乎打结。他向芃芃走去,朝不停抽搐哭泣的芃芃伸出双手,却被芃芃拍落。「你怎么可以欺负妈咪?我要告诉爹地,叫他打你。」
罗奇如遭电击般地僵在原地,血液彷佛被抽光。原来……芃芃的父亲另有其人,不是他……芃芃是别人的孩子,冯羽桑和别人所生的孩子……
巴箴显得格外的冷静。她抱起芃芃,看也不看他一眼地:「你可以住在二楼左边第一间房间,那个泼妇住第二间。还有,你最好叫那个泼妇安分点,不要去招惹羽桑。」
不理会陶曼莎想杀人的目光,她抱着芃芃上楼。好不容易哄睡芃芃,她躺在芃芃身旁,也跟着睡。没有理冯羽桑,也不管罗奇和陶曼莎,只是继续睡她的觉。
她不是冷酷,也不是漠不关心。表面上看起来,她八卦又迷糊,整天闲晃没事做,又老是在冯羽桑需要她时,忘恩负义地落跑。其实,在整个事件中,最聪明、最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不是冯羽桑,不是罗奇,不是芃芃,也不是陶曼莎,而是她——巴箴。
人往往在现实中忘记了自己;在忙碌中迷失了自己;在混乱中扼杀了自己。可是,她愈在混乱中,愈看得见自己,也同时看见了别人。所以,她知道冯羽桑和罗奇互相伤害为的是什么,也知道陶曼莎安的是什么心,但……她在等,在必要时,她会伸出手拉一把,也会伸出腿绊一脚;只是,她不愿卷入这件事,只愿以迷糊当外衣,冷眼地观看这出戏,直到落幕。
***
巴箴一边踢着脚,一边敲着门。「羽桑,起床吃中饭,罗奇和那个泼妇已经出门了。」
从昨天中午,冯羽桑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巴箴怕她饿死,所以很好心地帮她买了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