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你怎么不说话?”
“要我说什么?”天香不悦地弓起秀眉。“你又不是不晓得母后和皇兄有多宠爱我,教我跟你到关外去,他们不会答应。”
“可是爹娘想见你……”
“他们可以到京里让咱俩奉养啊。这点为媳之道,本宫还懂得。”
“天香……”战云微恼地踱离她身边。每当天香用起“本宫”这个字眼,他便晓得她又端起公主架子了,他再怎么说都是堂堂男子汉,心里虽爱极娇妻,但要他老是受她颐指气使,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平。
“皇兄封你为安平侯,便是希望你平安康泰地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你别辜负了皇兄的好意。”
“我不是不领情,但要我整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府中,实在过不惯。”
“你要是不喜欢待在家里,我们可以四处游山玩水嘛。”
“一天到晚玩玩玩,岂是大丈夫所当为?天香,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心里只知玩乐。大丈夫当建功立业,而不是成天沉醉在闺房之乐里。”
“说到底,原来是腻了我,之前还说得好听,不到几个月却……”天香扁起小嘴,眼眶红了起来。
“你说到哪里去了?”战云啼笑皆非地直叹气,最后还是捺住性子对她解释,“这根本是两回事。拿跟我们同时成亲的朱麒和梦依来说话,他们也没有一天到晚缠在一起。朱麒还有国事要打理,我却成天陪着妻子,这传出去像话吗?”
“喔。”天香眨着绵密的睫羽,光灿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恍然大悟。“我明白,原来你是闲不住。这样好了,我帮你向皇兄讨份差事。”
“不用了,我有自家的事业可打理。”战云连忙推却,他才受不了官场里的繁文缛节。“天马牧场名下的产业遍关外,和关内大商贾来往密切。家父年事已高,该由我打理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回去。”天香气得嘟起嘴来。“天香,你讲理点。”
“哼,你现在又嫌我不讲理了!”天香白着脸,恼怒地瞪他。“我就是要不讲理怎样?成亲前说得好听,成亲后一切都变了!你是不是挂念着你家里的美婢,才急着想回去?”
“你怎么这样说!”战云对她的有理讲不清,感到有些厌烦。“我说过心里只有你,为何还提从前的事?”
“不是我爱提往事,是你太教我失望。也不想想那个白霜还曾想杀我呢,天知道那里有多少跟你相好过的姑娘对我恨之入骨。你硬拉着我回去,不是要我送命吗?”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寒毛。”
“这么说,你会十二个时辰都在我身边保护喽!那跟我们在京里有什么不一样?不如免了一趟千里跋涉之苦。”
“天香,你……”战云还待多说,天香却固执地不愿再谈这事,跑回房中沐浴。
当夜,他们夫妻并不像以往一般享尽鱼水之欢,反而背对背地睡过一夜。
天香心里难过,这是他们成婚后第一次争吵。战云则气闷得没心情哄她重修旧好,更加深两人之间的隔阂。接着几日下来,天香委屈忧闷,战云抑郁寡欢,安平侯府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
第八章
天香趁到武威亲王府里时,向梦依大吐苦水。
“才成亲没多久,他就这样待我,人家好难过。”
“天香,你别伤心了。”梦依软语相劝。“这事不能全怪战云,换做是你,也会想家,何况战云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以裙带关系获得的荣禄,难免会让他心生疙瘩,总不如祖传家产,靠自个儿力气养家活口吧?他是真的爱你,才想用自己的力量供应你日常花费。有时侯,你也要体谅他一下。”
“可是,可是他……有好几天对我不理不睬!”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她最在意的是这点。梦依莞尔。
“你总要给他台阶下,让他得以矮下身段跟你道歉。你一副高高在上,战云想重拾以往的温柔,对着你一张冷脸,再火热的心也会变冷嘛。”
“是吗?”天香睁着纯真的美眸,向好友寻求建议。见梦依一派笃定,成婚后体貌更加的娇媚丰盈,显是受到夫婿极尽荣宠,心里便信了一半。
只要看到朱麒面对爱妻时,那份爱到心里、疼在眼里的模样,便知道当今的武威亲王妃有多受夫婿疼爱了。
“当然是。男人嘛,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跟他硬碰硬,等于自己找委屈嘛。”
“重要的是软中带硬,硬中带软。”梦依一副经验老道样。“人家说:柔能克刚。可是柔也要柔得有格调,不能他说往东,你便不敢往西。又有人说:声音大者赢。但声音太大,也会把他吓跑。”
“好难喔。”天香一副有听没有懂,逗得梦依格格娇笑。
“梦依,我们同时成亲,为什么你懂这么多?”天香纳闷。
“还不就是多问多看嘛。像我哥哥嫂嫂,楚大哥和疏影,郭冀和青黛,从他们身上都可以学到一些。尤其是郭冀和青黛,像郭冀这么强硬的男人,还不是在青黛讲情论理的温柔中化为绕指柔?我呢,是综合嫂嫂的媚功、青黛的柔功,以及楚大哥的宠功……”
“等等,为什么你会提到行云姐夫?什么叫宠功?”天香听得一头雾水。
“你没发现尽管疏影聪明绝顶、活泼灵动,但只要楚大哥一个眼神看过去,她便会显得特别温柔乖巧吗?”梦依眯眼向好友笑道。“那是因为楚大哥对她呵宠备至,她晓得这世上再没有任何男子,能像他一样包容她、宽待她。他对她越宠爱,她便加倍尊重他,不敢捣蛋。”
“原来如此。”天香恍然大悟,笑得直打跌。“没想到有这招。那芙蓉公主的媚功又怎么说?”
“嫂嫂是媚骨天生,她只要朝我哥哥抛那么一眼过去,保证哥哥连骨头都酥了,哪还发得了脾气?”
“你就是用这几招对付麒哥的唷,怪不得他会对你这么服服帖帖。难以想像几个月前,你们还是对见面就吵的欢喜冤家哩。”天香取笑道。
梦依脸一红,娇媚的杏眼里有一丝得意。“是啊,现在我把这几招教给你,就看你会不会用了。”
“唉,我还是无法融会贯通哩。”天香搔头苦笑。“我看我干脆用哭功好了,哭得唏哩哗啦,战云自然有理由来安慰我了。”
“哈!这招也有效。”梦依喜孜孜地同意,很高兴又学会另一招驯夫秘诀。不过,哭也要有技巧吧?她正伤着脑筋,思考哪种哭法最能打动朱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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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战云跟天马牧场的高总管待在书房里,两个大男人不晓得在说什么悄悄话,天香则待在房里生闷气。
梦依要她找台阶给战云下,问题是对着那张拧额蹙眉、活像她欠了他多少银两的酷脸,她想挤出个笑容也有心无力。
这个臭男人,成婚前对她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没想到为了桩小事,竟对她冷淡至此,教她如何不心灰意冷?
天香越想越难过,对着窗外的圆月,心里更添凄凉。想及初成婚时,两人有过的甜蜜,相对于今夜的形单影只,难怪她会心生幽怨。
算了,她一个人在这里怨个半死,也没人理会。天香干脆摒退侍女,上床睡觉。
可是才沾上枕头,泪水便如涌泉般冒了出来,她抽抽噎噎地蒙被大哭,心中的幽闷更甚,越觉得自己可怜。京城里多少俊雅的贵族公子想攀上她,她却自找罪受,看上战云这个粗鲁的男子。他从来没吟过一首诗送她,陪她花前月下谈心便说闷,倒是跟高总管在书房里谈了一夜就不闷。这家伙,太不可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