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月眉肯定地点头。
“好,你去忙吧。我弄好会帮少爷送上去。”
月眉听后,在略感失望的同时松了口气。
她是既害怕见到颢天,又期待能见着他。这种矛盾是她单纯的心灵一时弄不明白的。索性不再去想,回到客厅去打扫,否则颢云一回来,又拉着她到阳台闲坐、吃东西,清扫工作不晓得哪天才能做完呢!
接过柳姨手中的冷饮,颢天心里掠过小小的失望。
他在期待什么?
烦躁地喝了一大口冰凉的花果茶,告诉柳姨保时捷行李厢里有脏衣服,麻烦她拿出来清洗。
“晚上十点半的班机。”他说,顺便交代到欧洲出差五天。
“那得早点开饭,让少爷赶到机场。”
由于颢天向来都是自己整理行李,柳姨便下楼准备做饭。或许是因为颢天今晚就要出国,也或许是他离家两天,削弱了母亲和妹妹的火气,晚饭的气氛比起前几日平和许多。
颢云甚至在他上车前,跟他说了句话。
“喂,少拈花惹草!”
尽管是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颢天还是感谢老天爷让颢云开口跟他说话。兄妹之间的冷战,应该可以结束了吧?
当司机发动车子,颢天向车窗外的亲人招手,眼光穿过挚爱的家人,不期然的瞥见角落里站立的娇小身影。他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敏锐的目光注意到那道身影怯怯地抬起手朝他挥舞,一股奇异的感觉熨热了他的心,颢天本能的回应。
车子向前驶离,他所爱的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终至看不见。他躺向舒适的椅背,心里被种暧昧的情潮所困扰。
剪不断,理还乱,只是离愁,还是别的?
他摇头苦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仅是出差几天而已,哪来什么离愁?
接下来的旅程,和繁忙的工作,轻覆住困扰在颢天心中那抓不住的模糊思绪。随身的工作日志拨过来翻过去,一页页的日子就这么倏忽而过,等到他再度回到台湾,坐进司机开来的豪华轿车,离家越来越近,那股犹似腾起的烟,握不到实体的感觉,再度困扰心中。
那像流动的风一样无法掌握的感觉是什么?
直到车子驶进久违的家园,颢天走下车,感觉到穿过枝桠隙缝投向他的阳光的温热。空气中,芬芳的花树香味里掺着某种呛人的味道;下下下叫个不停的蝉声中,间或夹着几声鸟鸣,及某种与大自然的和谐极不协调的唏哩哗啦声。
颢天沉眉蹙额,循着气味和声音的方向找过去--
他的黑色保时捷跑车停在车库外,白花花的水流自水管喷向跑车的前轮,沿着拿住水管的蜜色小手往上看,那弯腰工作的娇小身影不就是--
“你做什么?!”
他猛地大声喝叫,哧得月眉手中的水管掉到地上,踉跄地倒退,险些踢倒放在一旁的汽车蜡。
她狼狈地扶住车身稳住自己,一抬头,两道熊熊燃烧的怒焰朝她射过来,吓得月眉手脚发软,差一点不支倒地。
看她畏他如蛇蝎的样子,颢天心里的愤怒被煽动的更加旺盛。她怕什么?难道他会吃了她吗?为何每次见到他,都像老鼠见到猫那样畏缩?
正想开口训斥她一顿,银铃般的笑声传进耳里,颢云蹦蹦跳跳地跑向他,热情地拥住他欢迎:“哥,你回来了呀!人家好想你,好多话要跟你说喔。”
“你……”在妹妹的软语之下,颢天的脾气发不出来。他微蹙眉,想开口问颢云是怎么回事,却被她连珠炮的话堵住。
“坐飞机很累喔?这几天你一定为生意上的事忙坏了。瞧你像是瘦了一圈哩。别在大太阳下发呆了,柳姨准备了冷饮呢。我们进屋里谈。”颢云视而不见颢天夹杂着怒气的疑问表情,扯住他的胳臂硬是把他拖离车库前。
走到玄关门时,她还回头向月眉做个胜利的手势,令后者松了口气。
进屋后,颢云直接将兄长送上三楼的起居间,主动的下楼端冷饮和点心,等到她安静地坐在颢天对面等他审问,已是十分钟后的事。颢天原本火冒三丈的怒气,只剩下余烟袅袅。
“怎么回事?”
颢天深沉的眼光愣瞪着颢云。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月眉绝没胆动他的宝贝爱车,一定是颢云主使的!
“什么怎么回事?”颢云嘻皮笑脸,啜了一口冷饮,摆出天真无邪的纯真样。
“我的车呀!”他大声吼她提醒。“是谁多事叫月眉洗我的车?”
“你是心疼月眉,还是怎么的?”颢云一头雾水。
“你胡扯什么!”颢天气急败坏,俊脸胀的通红,狼狈地躲开颢云探究的眼光。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原因,当颢云问他是不是心疼月眉时,他居然心头震动,像被人说中心事般难堪。
他蹙起眉,不愿深思下去。他当然不可能是心疼月眉,而是担心爱车被那个粗手粗脚又胆小如鼠的丫头给弄坏!
颢天微恼地将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巴倨傲地扬高,咬牙掷出他的回答:“我他妈的当然是在乎我的车!”
“哥,你怎么可以说脏话!”颢云谴责道。
“对不起。”他一点都不觉得“他妈的”是脏话,只是种加强语气的说法,但颢云就是大惊小怪,他也懒的浪费时间跟她争论。“我为我的用词不当道歉,但你得把月眉动我车的事交代清楚!”
“有什么好交代的嘛!”颢云咕哝着埋怨,那双精灵似的眼眸狡黠地转了一圈。
“人家是出于一片好心,想你今天就回来了,所以把你的爱车洗干净,给你惊喜嘛!”
“免了!只要你少碰我的车,别给我惊吓就好!”
提到自己的宝贝爱车,颢天想到被颢云拉进屋里时,月眉还在“碰”他的车。他着急地跳起来,推开连接起居室和阳台间的玻璃门,冲到栏杆处朝下瞧。
“唉,你紧张什么?那辆保时捷又不是豆腐,一碰就碎!”颢云跟在他后头调侃。
颢天恶狠狠地回头瞪她一眼,想从三楼阳台看清车库前的情况,果然发现月眉还在“碰”他的车。那条水管已经被她舍弃不用,她正卖力的替他的车上蜡。
“搞什么鬼!”他蹙眉,回身想奔到楼下制止。
“喂,你干嘛?我还有话跟你说呢!”颢云拦在他面前阻挡去路。
“我先不跟你算帐,你快叫那个小黑炭别碰我车!”
颢云看不惯他傲慢的态度,悻悻然地怒叫:“你很过分喔!你的皮肤很白吗?自己还不是乌漆抹黑,还叫人小黑炭!我原本打算原谅你了,没想到你仍然知错不改。”
“你胡说什么?是你们乱碰我的车!”
“才没有呢!我们只是替你洗车……”
“月眉又没有帮人洗过车的经验,你明摆着是纵容她胡作非为……”
“你才是乱七八糟呢!谁告诉你月眉没洗过车?”颢云怒瞪他,故意不屑地道:
“早知道你对那辆没人性的保时捷有多宝贝,平常时候连让人家碰一下都不肯,我敢乱碰它啊!之前,月眉就跟着齐叔洗过好几次家里的宾士,还有妈咪的那辆奥迪,驾轻就熟后我才让她替你洗车,没想到好心被雷劈,反叫你嫌的臭腥!”
颢天被她劈哩叭啦的数落,顿觉自己小题大作。算了,反正车子都洗了,他计较什么?
“哼!”颢云溜了一眼兄长的脸色,知道他被说服了。她缓缓踱回沙发旁坐下,端起饮料啜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