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命颓然的口气跟先前极力反抗大相经庭,突然间郑擎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似乎像个折断天使羽翼的凶手……
眼前的她,就像是个没了翅膀的天使,再也无法飞翔,失去了应有的活力……
但这样的感觉在他心底呼啸而过,随即一闪而逝。
是她先对不起他,他又何必同情她?
郑擎不发一语地放开她,程若彤瑟缩了下,然后颤巍巍地起身。
她虚弱的模样让他有点担心,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她……
就在这一瞬间,她轻忽忽的脚步颠踬了下,似乎整个人就要往后倒下……
郑擎的心一揪,脑袋轰然空白,他想也没想立刻一个大跨步奔到若彤身后,却只来得及接住她软绵绵倒在他怀中的身躯。
*** www.fmx.cn转载整理 *** 请支持凤鸣轩 ***
啊,好累、好疲倦呀……
眼前的里暗逐渐被浑沌的光影替代,若彤挣扎着想要摆脱那股乏累的沉重感,奋力一眨,她在蓦然间睁大了双眸,花了好一会儿才对准焦距,看清楚了她眼前那张带着焦虑的脸。
“郑擎……”她轻喃道,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守在她身边。
看见她醒了,他眉间的皱摺才稍稍舒缓了些。
他不发一语地起身下楼,不到一分钟,又端着一碗粥和鸡汤回到她床前。
他将托盘放在床头,冷冷地唤了声。“吃吧!”
半晌,见她一动也不动,他的浓眉又开始向眉心聚集。“为什么不吃?”
他索性伸出手掌握住她的柔荑,将她一举拉起,靠坐在床头竖起的枕上。“你得弄清楚!情妇是用来取悦我的,可不是专给我制造麻烦的。”
说不出为什么,虽然他说话的口气依然淡漠不耐,但若彤却发现他眉心的忧郁。
是为了她吗?
不管是否真是如此,她的心已经得到一丝抚慰。
不可否认的,她依然怕他,但心头那股排拒,已悄悄撤除了一些些。
若彤咬咬唇,开口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现在已经凌晨快三点了,你说够不够久?”他淡淡地反问,微扬起的眉梢表现出毫不掩饰的不耐。
“你……你一直都陪在我身旁?”她眨眨眼,又克制不住地发问。
她的问句在郑擎心湖投下了一颗大炸弹!
没错!他是对她放不下心,坚持守在床边等她醒过来,但,那是因为……那只是因为他不想为了她而惹上任何麻烦——他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理由。
他不喜欢她问着这句话时,眼中若隐若现的温柔情愫,那让他觉得心中的某种冰冷正在崩解……而他却无力阻止!
郑擎冰冷深邃的眸泛起一层薄薄的愠怒,他瞬也不瞬地凝住她,好半晌,才忽地大力推开椅子站起身,喝道:“你到底吃不吃?你睡饱了,我却很累!”
她怯怯地瞟了他一眼,隔了几秒,才讷讷地道:“或许是侧睡的关系,我的右手好麻……”
两人静静地对视半晌,四周陷入极度的沉谧……
若彤开始挣扎地想要起身,只见满脸乌云的他重重地吸了口气,一拨头发,粗暴地将椅子拉向床边,极不愿意地撇着嘴重新坐了下来。
然后他端起盘上的粥,以汤匙舀起,不怎么温柔地凑到她唇边。
若彤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温顺地张口咽下他亲手喂她的每一口粥,对于他们重逢以来,时至今日终于能够稍稍摆脱总是剑拔弩张的氛围,得到这样难得的平和,即使只是片刻,她都觉得非常、非常珍惜。
一缕酸涩梗在若彤喉间……这就够了!
第七章
或许真是那碗人参鸡汤起了作用,隔天清晨,若彤竟起了个大早,才六点多钟,她已经了无睡意地清醒,精神状况相当不错。
如果她没记错,昨晚郑擎喂她吃完粥和鸡汤后,又强迫她立刻睡下,或许真的是太虚弱了,她就这么一觉到天亮。忆起郑擎喂她吃东西时,那隐藏在冷酷下的笨拙和小心,若彤脸上不禁泛起浅浅笑意。
那能不能解释为——他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的呢?
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的确让若彤的心情有着小小的、恍若偷来的窃喜,她轻松地举起双臂伸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忽地,手一伸,她发现自己的手打到了一个硬中带软的东西。
“啊!”
她小声惊呼,蓦然转身,才发现郑擎正躺在她身边,紧闭的双眸、平稳的呼吸声显示他正在熟睡。
熟睡中的郑擎,真好看呀!
若彤在心里这么想着,柔嫩的指腹也不禁顺着他浓长如鞭的眉抚触而下,滑过他完美挺直的鼻梁,停驻在他此时显得有些孩子气的唇上。
抚着它,她便不得不想起这张唇曾经是如何温柔地、珍惜地吻遍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却因为她撒下谎搞砸了一切,而现在他流连在她身上的吻,要真说有什么,或许就只剩下欲望了!
亏她这五年来,每每想起他时,总是满心愧疚、总是爱意沸腾,总是想得全身上下都胀疼了……但他为什么一点都无法感受,完全无法原谅她呢?
想着想着,一阵委屈涌上,若彤的眼眶又热了起来。
她试着安慰自己——从昨晚的表现看来,或许他仍是关心她的,只是他对她仍气愤难平……
总归是自己做错了事,若是能够让他发泄、让他报复气消,那么,这算不算是一种爱他的表现呢?
好矛盾呀!
*** www.fmx.cn转载整理 *** 请支持凤鸣轩 ***
一场令人筋疲力尽、神魂整个儿交出去的欢爱结束后,她慵懒地窝在郑擎宽厚温暖的臂弯中,很快地便再度沉沉睡去。
她软柔的发丝飘散在他颊边颈边,缕缕百合清香似有若无地沁入郑擎的鼻尖隐隐撩拨他自以为早已埋葬在心底深处的情弦,让他心神无端地忐忑不安。
望着熟睡中的她,单纯娇憨得如天使的美丽容颜,郑擎的心不禁涌上一阵复杂的感觉——当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时,不也因此才会脱口喊她Angel吗?
那白玉瓷瓶似的肌肤吹弹可破,两颊的淡淡晕红婴儿似的可人……
若不是证据确凿、骗的伤口太深太痛,他真的无法相信眼前这张近在咫尽的纯净姿容,竟然是一张会骗人的脸。他宁可选择相信,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的噩梦而已。事发当夜,他手握着原先不屑一顾、母亲三催四请要他到加拿大念书的信,心一横,只带了几件衣物,便离开了台湾。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并不是他“下定决心”离开台湾,而是残酷的事实让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只好被迫选择——落荒而逃。
当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想再见到她!不想再听她的解释!不想再做任何多余的求证……
一向他视为珍宝的爱居然是个天大的谎言,教他情何以堪?
已经到加拿大生活了一段时日之后,午夜梦回,他的脑海里仍然经常浮起那线洋娃娃般精致秀的脸蛋,想不透那个总是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赖在他怀里撒娇对他说——以后要为他生三个娃娃、与他一生天涯相随的女孩,跟那个欺骗他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
过往的一切记忆让他血液里疯狂地流窜着一簇簇愤慨的火焰,焚烧着他无数个难以成眠的夜。
初到加拿大,语言不通,功课繁重、生活习惯不适应,加上他必须说服自己重新接受长久以来,被他认为背叛他、丢下他的母亲,强迫自己与继父和平相处,这样的情况让他心力交瘁,而唯一支撑他的力量,就是冀盼着有那么一天,他的能力蓄积壮大之后,能够有机会回头报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