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波士顿城郊的一个小镇上,秋意正浓。
托着腮,韩浩翔望着窗外一片秋景,满脑子都是关于今早与三叶弦太郎的对话。
一辈子不能再打球……
换作是他,如果被宣布再也不能打球,或许会沮丧到自暴自弃,绝对不可能像她一般,锲而不舍地寻找黑暗中的曙光。
没想到脾气跟嘴巴一样坏的她,拥有这么坚毅的勇气。
「韩浩翔!」
一道尖锐的唤喊在他沉思时灌进耳中,让他稍微回过神来。
韩浩翔这才发现想得出了神,完全忘记与自己共餐的美人,他赶忙清了清喉咙,抬眼看她,「抱歉,妳刚刚说什么?」
「来这么久你到底有没有听进我一句话?」金发美人双手环胸,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抱歉。」韩浩翔半垂着眼睫,转移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
这里是社区内十分有名的拉面屋,此刻,穿着简单的韩浩翔把玩着茶杯,对面坐着一个美艳的金发美人。
美人有着甜美的外表,立体的五官化着时尚的浓妆,一身名牌的打扮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我不饿。」她合上menu,手腕的银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脸色不好地抿嘴问:「跟我在一起无聊到让你发呆吗?」
知道自己不对在先,韩浩翔只好用差劲的方式哄道:「我是被妳迷得晕头转向,」
被如此俊帅的男人赞美,就算明知是敷衍的话,美人还是听得十分高兴,一直紧抿的红唇稍稍往上勾出美丽的弧度,「真的?」
不擅说谎的韩浩翔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问:「现在饿了吗?」
美人悻悻然地撇撇嘴,环看着这间说得上破旧的拉面屋,「这里东西那么好吃吗?」
「什么都很好吃,我经常来这。」这间位于自家附近的拉面店,是他放假时必到的圣地。
「你怎么会选择住在这个社区?」并不是说这里不好,但她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必定是住在城中的豪华公寓,夜夜笙歌才对,怎么会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小社区里定居?
「我妈妈是在这里出生的。」嗯,叉烧的吃腻了,今天还是吃酱油拉面好了。
「喔。」美女了然地点点头。「不会无聊吗?」
「我很多队友都住这附近。」韩浩翔心不在焉的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又聊了一会儿,琥珀色的眸子在瞥见外头一群手上拍着篮球,正准备到公园里打球的少年时,下意识脱口问出一个问题:「如果有人告诉妳一辈子不能走上伸展台,妳会怎么做?」
他的话一出,两个人同时一顿,
「我也不能怎么样,只好找别的事来做。」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又想到或许他是别有用意,她随即勾出一抹艳丽的笑容,粉白的玉手搭在他黝黑有力的指掌上。「不然找个爱自己的男人结婚,安定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说得也是。」韩浩翔反握着她的手,唇角扬起让人迷醉的弧度,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说得没错,一般人遇上她的状况,大概会沮丧堕落,然后另寻出路,哪会像她,不肯轻易死心。
有着坚韧的意志及不屈服的精神……张海弦,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呢!
「韩,要不要点餐了?」店家朗声的喊问唤回了他远扬的思绪。
「啊?」韩浩翔回过神,望向正在烫面的店家,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对座,他不禁一怔,「咦,人呢?」
「那位小姐在你发呆的时候走掉了。」老板娘笑着收起安琪用过的杯子,无奈地摇头。
「是吗?」也难怪,心高气傲的她怎么可能忍受被他漠视。
算了,他本来就不太想跟她用餐,要不是三叶想追她的朋友,他也不会邀请她共进午餐。
「给我来一碗特大的酱油拉面,还有一盘煎饺。」韩浩翔向老板娘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吃煎饺吗?」之前连请他也不吃。
「最近又喜欢上了。」
「你还真善变啊。」老板娘呵呵一笑,「女伴都走了还吃得下?」
「反正她本来就不打算吃东西。」他敢打赌安琪会边喝水边看着他用餐。
老板娘没辙地摇头,「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拆了一双免洗筷,韩浩翔百无聊赖地撑着腮等待餐点送来,一双琥珀色眸子无目的地四处看着。
深秋的景色透过落地玻璃映进他的眼中,满街的黄叶被秋风吹送着,撑着拐杖的张海弦走在其中……
他猛然一震,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却在眨眼确认后,证实了他并没有看错。
的确是那个占据了他脑海一整个早上的身影。
秋意盎然的长街上,张海弦正吃力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社区内的公园走去。
韩浩翔眼尖的发现,她背上背着一只网球拍。
在他发呆的时候,老板娘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拉面,「来,你的面跟煎饺,慢慢吃啊。」
「谢谢。」收回视线,韩浩翔匆匆用过午餐后,便离开拉面屋。
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吃得这么急,彷佛内心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催促着他。
甩着钥匙,韩浩翔跨进停在大街上的跑车时,眼角又不由自主的飘向对街的公园。
她不是不能打球了吗?还拿着球拍做什么?三叶那家伙跑哪去了?怎么让她一个人出门?
许多的疑问在他脑中闪过,在好奇心的驱驶下,韩浩翔举步走向公园,才踏进网球场内,就见那娇小的身躯跌坐在地上,一颗网球在网子前滚动着。
几乎是立即就要冲上前将她扶起,却知道这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想见到任何人,他若是贸然上前只会让她难堪。
换成是他,也不愿意被人看到狼狈的一面吧……
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一只厚实的大掌搭上他的肩,粗哑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怎么在这里?」
「你也来了。」韩浩翔下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站着的是什么人,向死党应了一声,他的目光并没有挪开。
「我跟着她出来的。」他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
「真是好表哥。」韩浩翔揶揄。「她不是刚看完医生?」
「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张海弦并没有把结果告诉他,不过三叶弦太郎大概能猜得出来。「但看来她还是不想放弃网球。」
「这个医生不行就找下一个。」韩浩翔淡淡地说,「她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一年,就看她能不能撑下去,直到找到能够治疗她腿伤的医生为止。」说到这里,三叶弦太郎口气突然变得好认真,「唉,她这样真让人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知道……」三叶弦太郎重重一叹。「小弦年纪还小,脾气又倔强,受到这么重的创伤后连眼泪都没流过半滴,也不肯对大家倾诉。」
所有心事都闷在心里,一个人独自痛苦,教他怎么能不忧心呢?
「她已经二十三岁,不小了。」
「不,那丫头从小就在大家的过分保护下长大,不但任性,又固执偏激。」她是家中的独生女,在整个家族中年纪亦是最小的,大家都理所当然的宠着她。「现在变成这样,我真的很怕她会承受不住。」
她打小就没受过挫折,因此在这迷惘的时候,实在需要一个人来好好看着她。
「她没那么脆弱。」
「你倒是很清楚啊。」三叶弦太郎以手肘推了他一下,「也许你能帮她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