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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你便起了杀心,非置我爹于死地不可?”聂云飞脸上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心口却起了痛,他的父亲,那个刚正不阿的老好人,竟是死在自己视如亲兄弟的挚友的计谋里?

  “是的!”霍彰显止了哭泣,愧然长叹。

  “我买通了船东让你父亲踏上死亡的旅程,你父亲死后,我十分愧疚,一心想要帮你重振父业,却让那殷福给缠上了不放,你父亲死前与我的争执他十分清楚原因,也猜到你父亲的死与我有关。

  “他捉住了我的把柄,逼我帮他窜改你父亲的印信及文件,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及你本身对家业的漫不经心而……”

  “而夺尽我聂家产业?”聂云飞帮霍彰显接了话,冷睇他一眼。

  “世伯方才在酒席上叫我交朋友要当心,有关这点小侄庆幸做得比我爹好,没像他一样交上个要命的朋友,一个赌坊老板越信帮我大江南北查清楚了我爹并非意外致死,另外,我还有个在府衙当差的好朋友。”

  聂云飞嘲弄地笑了笑。

  “偏这家伙也是我在赌桌上交到的好友,可见再如何不济的场所,只要有心,依旧可以交到值得深交的朋友。

  “那家伙在前些日子已帮我逮着正在东北风流快活的殷福,并自他那儿帮我取回挥霍得只剩一半的银子,和他身上与您通讯的书信,至于殷福,”聂云飞冷笑,“因他还犯了些别的案子,后半辈子怕都得在牢里蹲着了。”

  “那么我呢?”霍彰显闭上老眼瘫跪在地,“我这利益薰心,连老友都可以戕害的畜生,又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聂云飞叹口气,在霍彰显面前跨低身子,眼神首次出现了痛楚。

  “这也是我为何在知道了这一切事实之后却还要隐忍着,非要等到今日你寿辰时才来问你的原因。

  “在你一家子快快乐乐、在所有人举杯齐贺你寿比南山之时,你的心,可有一瞬想过那因着你而被江神夺去了性命的老友?那个善谏你却引来杀身之祸的聂诚?”

  “别再说了,云飞,别再说了!”霍彰显颓然抱头痛哭。

  “我不骗你,自你父亲死后,这三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是在悔恨中度过的,一步错步步错,我错在好高骛远,错在贪得无厌,可却残忍地让我最好的朋友为我的错误送上一条命!

  “云飞,你将我交给官府吧!甚至,如果你想要亲手结束我这条老命,我都不会怪你的。”

  “你不会怪我,惕世却会,即便他明了了原因,若你真死在我手上,反过来就要换我和惕世痛苦为难一辈子了。”聂云飞霍然起身,一脸冷然。

  “你的错误不当由惕世或茉馨来掮负,不论你去蹲牢或你死了,那留在世上遭人唾骂轻视的人,都不会是你而是惕世,这样并不公平,这也是我会让越信把银票盗来,让船东无法指证你,官府无法缉拿你的原因。

  “我爹和船上另二十四条性命的骤逝,虽是出自于你的授意,但依旧是死在那动了手脚的贪心人手上,那家伙万死不足惜,而殷福也已得到他应得的报应,那么你呢?霍彰显,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厂“由着你,云飞,无论你决定要怎么做,我都会欣然接受,只求,”霍彰显合上了老眼,“只求后半辈子能够不再受良心苛责,可以安眠一夜。”良久之后,聂云飞终于出了声音。

  “我要你将所有生意除了霍记钱庄全都结束换成现银,尤其是那些经由买卖劣等砂所得来的钱,全部捐至豫西,做为那些遭遇洪水的灾民们重新筑堤及济贫所需。

  “我爹既是为了这档子事枉死,只有这么做才能使他在九泉之下安眠,霍记钱庄是留给惕世的,将钱庄留给惕世后,我要你上古刹念经诵佛,将念经所得福报全数回给那些被你害死的亡灵。”霍彰显跪伏在地上,向聂云飞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衷心感激。

  “多谢贤侄,既顾全了惕世的后半辈子,也给了我这罪人赎罪的机会。”

  “别再拜了,通常只有死人才会让人这么伏地大拜的,我受不起!”冷冷拂袖,聂云飞踱离了他跟前。

  “回前厅吧,咱们离开了这么久,霍伯母他们怕早已等得不耐烦,你答应的事情明日再开始,夜,我希望你能让惕世及茉馨享受拥有父亲陪在身旁,共享亲情的最后一夜。”眼神黯了黯,聂云飞想起了他死于非命的父亲。

  “惕世欠我一个要求,可我一直没办法开口告诉他,我对他的惟一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原谅我,选他父亲大寿之日来讨回他父亲欠我聂家的公道!”说完他大步跨出门。越信摇摇头随于后,没理会身后那一阵阵悔不当初的哭嚎。

  第九章

  凉凉夜风袭来,猛然让齐奼奼打了个寒颤,事实上那只是个很小很小的寒颤罢了,但正拉着她往逸乐居方向而去的聂云飞却察觉到。他脱下外衣被上她肩头,再度牵着她行在夜里。齐奼奼没出声,心底是暖暖的感动,他向来鲜于在人前表露关怀或情绪,这会儿,她偷偷觑着他的侧脸,他的瞳眸虽淡漠依旧,却似乎和往日的冷情有了些许的不同,暖了点,眉心也敞了点。

  她喜欢他的转变,只是不知他这转变因何而来?是因和那霍老爷在内室中的一叙吗?

  “你到底送给霍老爷什么礼?”她好奇问着,“瞧他回到厅上时面色红润、眼眶红肿,像哭了几回似的。”

  “是呀!”聂云飞淡着嗓,“这么大的礼他真是该感激得涕泗纵横的。”

  “那么,你究竟送了些什么?”

  “齐奼奼!”他扫了她一眼,“你怎么总有这么多问题?你忘了之前因为乱问问题而险些被我赶走的事了吗?”

  “我没忘!”她红了脸,“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赶不走我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停下足,放开她的手眯起眸子。

  “什么意思?”

  “我帮了你的忙在你眨眼时点了头,这事你我心里都有数,我帮你推却了霍老爷提出的婚事,帮你脱了困,而现在,轮到你帮我做件事情了,不是吗?”

  “我真的眨了眼?”他淡觑着她,有些坏心眼地想看她心急的模样。

  “真的、真的!我绝对没有看错。”果不其然,这丫头当真发了急。

  “而你,也真的点了头?”她使劲的点着头,用力之猛差点扭到了脖子。

  “轻点儿吧!成,就算我真的眨了眼,而你也真的点了头,可约定归约定,口说无凭,又没有中间人,我为什么非得守诺不可?”他一脸无赖状。

  “因为赌痴聂云飞向来最重信诺,有关这点我已同越大叔确定过了,你是那种打死也不会赖账的人。”嘴中说得果决,可齐奼奼心底已生懊恼,当初真是该用白纸黑字来写明的。他继续要着无赖的笑容,“可就因着从不曾反悔过,让我真的满想试试那是什么滋味。”

  “你不能这样的,不可以骗人……”见她急得红了眼眶,聂云飞才气定神闲地饶过她。

  “说吧,齐奼奼,你死缠了我这么久,究竟是为什么?”

  “其实……”她磨蹭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其实我要你帮我的忙,就和你要我帮你的忙是一样的。”

  “你在说绕口令吗?”聂云飞忍不住笑出来,“什么叫你要我帮你的忙就和我要你帮我的忙是一样的?难不成,你要我去当你的假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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