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忘了说--」这回海涛并不凶、也不恶,只是严肃至极地警告他们:「你们不准教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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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到几天,海涛浑厚且威猛的声音又响彻在楚微雨耳边。
「妳接了什么鬼案子?」
她委屈地面对整办公室的人,嗫嚅地解释:「有一个林太太,打电话来说需要家庭清洁,我就和她约了今天估价……我看麻糬、正远他们都是这么做的,所以我以为……」
见海涛脸色不太好看,一旁的大叔连忙插话:「小雨,家庭清理除了长期的之外,一般我们公司是不接个案的。这种案子对我们而言,成本高、利润低,通常我们会转介给家扶中心之类的机构。」
「我不知道……」她满脸抱歉地望向海涛。她又替他添麻烦了吗?
他只是抿了抿嘴,却没有发火。「算了,接就接了。反正妳该看的资料也看得差不多了,还记下记得窗户需要零点八个人力,地板一点两个人力那些精算结果?现在就是实践的时候,先从小案子学习调度人力及计算价格也好。」
于是,海涛带着她来到这户约六十几坪的高级公寓实地勘察。
长久待在办公室的她,难得接触到阳光,照理说应该笑瞇瞇的,但事实上,她心里正吊着桶水七上八下;海涛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火力明显收敛不少,一向严峻的脸莫名地平和起来。
其实象这类小型清洁案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海涛也从未亲自带任何一位新进人员处理这种小事,可是楚微雨让他破了例。
出门前,当办公室成员以打量的眼光刺探他的用意,再送上几个暧昧的笑时,他只淡淡地解释就算是小案子,也不能让楚微雨这蠢蛋打坏公司招牌。
在说这些话的同时,他忘了他是老板,没必要向别人交代他的行为,更可以一脚踢开这个他根深柢固就认为不适任的员工,省得自己麻烦。
可是,他没有,他天杀的没有,谁来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老板,屋主来了。」她伸手轻拉他的衣襬,中止了海涛纷乱的思维,眼前铁门缓缓打开。
百忙之中他仍抽空带她前来,楚微雨不免内疚。从他一踏进这栋大楼,便闷着声不发一语,可知纵然他非常讨厌她,却还是不得不走这一趟,实在是难为他了。
看着屋主是位中年妇女,海涛微微点头,简单介绍了来意,大手突然将楚微雨往前一推。「关于我们的清洁业务及您的需求,由这位楚小姐跟妳谈。」
「我?」呆愣地指着自己,抬头见他慎重地颔首,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妳好,林太太。」
「妳好,你们公司服务这么周到啊?老板都亲自来?」林太太笑着拉楚微雨在室内绕,海涛静静跟在两人身后,想看看她如何表现。「我希望室内每个角落都要清洁到,尤其是这里、这里和这里……厨房是脏了一点,所以生出不少蟑螂,爬得满屋子都是……」
在她们讨论的同时,海涛快速地瞥了四周一圈,该用多少人、该收多少钱已经有了底,只等着看楚微雨的估计和他的想法会差多少。
「……楚小姐,在清理和消毒的时候,我希望这些家具能包上套子搬到一楼去。像这组原木桌椅,一套上百万,被你们的清洁剂伤到就不好了;还有像那台电冰箱,高级珐琅的外壳,只要沾上一点你们的消毒水,就全毁了……」
原木桌椅?海涛不语盯着客厅那组分明像普通木料涂上深色漆、做工粗糙的桌椅,又回想厨房那台该有十年历史的电冰箱,眉间逐渐形成数条深沟。
「林太太,我们用的都是环保清洁剂,不会伤害您的家具的。」
「哎呀!你们清洁公司都这么说,反正有电梯,又花不了你们多少力气,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就对了!」林太太心里暗笑楚微雨的稚嫩。
「这……」总觉得不妥,但楚微雨个性不擅与人争辩,又想到顾客至上的不二法则,心中犹豫不决。
「妳们谈好了?」已在一旁听了许久,海涛的脸色简直每下愈况。
「差不多了。刚才我对她说,公司将以公订价向她索取……」她说出一个数额。「因为……因为她一直跟我杀价,所以我打了一些折扣……」
他不置可否,可是从面无表情到面有土色的变化却表现得很清楚。越过楚微雨,换他直接面对顾客:「林太太,楚小姐向妳索取的价格,是单指清洁及消毒的费用。然而,本公司是清洁公司,不是搬家公司,妳要求搬动家具到一楼,事实上已超出我们的服务范围,我相信本公司不必这么费事,也能将工作做得很好……」
「喂!刚刚明明说好,现在你又要反悔了?」林太太抓着他的话柄。「我听说你们海氏公司服务好,原来是家乱敲竹杠的大黑店?」
「不,方才由楚小姐跟妳谈,一切就由她全权作主,而且已经十分优待了,相信妳到哪里都找不到这个价格。至于搬运的部份,若妳强烈要求,我们也会配合,不过会酌量收取服务费。若妳认为超出预算,那么可以另请高明,我们绝不勉强。」
他瞄了一眼楚微雨,果然这小妮子听完他的话,马上羞惭地低下头。他知道她并没有直接答应林太太,不过铁定也不敢和对方还价。他尊重她在客户前的表现,但绝不纵容,因此她必须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这……再说吧,你们明天就可以来了!」这么优厚的价格,林太太也不是傻子,决定先唬弄过去。这个男人比那个单纯的女人硬是难搞许多。被他的气势压住,她和善的笑容倏然消失,不甘不愿地送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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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往一楼的电梯按键,楚微雨一直盯着地板不敢抬头。
「老板……短少的金额,你可以从我薪水扣……」此时她简直沮丧得无以复加,只觉自己真是废物一只。
「我说过优待她,就不会扣妳的钱。」意外地,他这次没有生气,只轻描淡写地训了训她。「妳要记得,有时顾客过份的要求,妳要懂得如何委婉拒绝。」
「我、我不太会拒绝别人。」她老实承认,难得他这么温和,她突然好想把一肚子的心事全告诉他:「我是家里年纪最小的,爸妈和哥哥都很保护我;在学校,老师同学也对我很好;后来上了高中,爸妈突然车祸去世,一毕业姑妈就马上把我接到日本,念那里的贵族新娘学校,里面的学生都是气质优雅的富家小姐,自然大家相处得也都很融洽……我一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无忧无虑的,什么都有人帮我安排好,虽然爸妈很早就离开了,但我相信自己是幸福的。」
停顿了一下,她的语气骤然变得自怜,望着他的眼光也充满无奈。
「可是,一踏入社会,我发现我错了。因为大家都把我保护得很好,所以我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什么谋生技能也都不会,其实我一直躲在象牙塔里,依赖着别人。」
听着她的话,海涛阒黑的眼眸彷佛变得更加深沉,刚强的意志彷佛瞬间被融了一角。
「只有你……」她忽而凝视他的脸,水眸中好象多了些什么,让海涛心跳又岔了一拍。「只有你很认真地教我学习,就算被我气得要死,也不会嫌弃我,我真的很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