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她仰起脸蛋盯着他。
他则俯下脸来凝视着她,突然问道:“你的修行期限到底是多久?”
“啊?”她没想过期限的问题。
他侧身而卧,小心地让她的头枕在床榻上,他的双肘支在床榻上,由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你该不会一辈子都不回到我身边了吧?”
面对他直视的黑瞳,她无处可躲,只好硬着头皮迎视。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敢直言无讳地说出心底话,即便知道这会惹怒他。
“天昊,我虽然爱你,但是我还是不能认同你带领白鹭教强势压霸着武林的做法。”
仇天昊眉头一皱,攫住她的眼眸。“你想说什么?”
“我无法和你相处,否则我们只会在不断的争吵冲突中度过。”
他真的生气了,他怒地翻身而起,随手抓起衣服套上。
她拉起棉被掩身坐直。
他忽地面对她,黑眸里闪着盛怒的火焰。“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答应让你去修行了,难不成你要我为你解散整个白鹭教,你才高兴?”
“你知道我真正希望的是什么?”
她并不是要白鹭教真的解散,但她希望白鹭教不再是武林人中人人害怕的大邪派,她要白鹭教与武林上各教派平等共处。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不可能。”他摇首道。
他曾说过,只要他当白鹭教教主的一天,就不会有跟各教派平起平坐的一天。
“为什么?你可以试着去——”
他不让她说下去,激动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试着跟这样的我相处呢?”
“我试过了,结果我伤了你。”她盯着他锁骨的那块疤。
为什么要爱上她这样的女人?搅得他七荤八素。他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让步,只因爱她。难道真要为了她,而放弃白鹭教在武林上的霸权霸位?不,他做不到,他有他的坚持。
“凰儿,虽然娘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但是娘还是爱你,娘会为你跟爹祈福的,你要快快长大,好好的孝顺你爹爹,知道吗?”
卓竹翎将随身佩带的玉佩脱下来塞在女儿的襁褓中。
“夫人,既然你舍不得小姐,就别走了。小姐还小,需要亲娘在身边照应的。”
“我是个不尽责的母亲。左护法,请你多费心照顾凰儿,我会很感激的。”
“竹翎,你为什么非得如此固执呢?”苏言冠直呼卓竹翎的名讳,此刻,他像个朋友,没有主仆之分,只有关心。“我真的不懂,你跟教主明明就是深爱对方,却偏偏要搞得聚散两分离。”
“很多事情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有时候也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就是因为爱天昊,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否则我会因为对他的爱而感到罪孽深重,我不要这样子,我要爱他爱得毫无所怨,亦不悔之。”
苏言冠对她的话不是很懂,唯一能明白的,是她以自己能释怀的方式在爱着教主。
卓竹翎坐在马车里,一路由苏言冠领着十余名手下护送着她前往道观。
仇天昊一直没有现身。
她有些失望,她很希望在临行前能见他一面。
教主没现身,竹翎一定很失望。
苏言冠原本在车队前头领着,他调头策马行至马车旁。
见她一直望着窗外。
苏言冠行至窗口旁与她说话。“教主一定是在某处与你道别。”
她的视线与苏言冠相接一下,她浅浅笑了一下。“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他堂堂武林至尊,睥睨天下的大男人,偏偏碰上我这个不识相的女人,总要忤逆他。以后还要劳烦你多对他们父女俩用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们是我的主子。”
仇天昊骑着骏马高倨在山崖上俯视着她离去的车队。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马车上,他想着她娇笑的容颜,想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想着她大发娇嗔的俏模样,想着她抵死不从的坚毅,想着……
随着车队的渐行渐远,她也离他愈来愈远。
想到从此生活里不再有她,仇天昊的心突然一阵揪痛。他策马狂奔而去——
忘了吧,世间女人多的是,管她卓竹翎,管她——却该死的——他就是只要她一个女人——卓竹翎。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转眼已过了五个年头。
卓竹翎在道观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除了思念远方的一个男人。五年不见了,从苏言冠的口中得知,他这几年都忙于加强武力,但已不再强掠其他帮派了。这实在太好了,这几年,她每天都虔诚地颂经礼佛,以期能消弭他的罪障。
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在彼此真心毫无芥蒂的情况下,与对方厮守在一起。她打心底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也愿等候下去。因为就从她的心被掳走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爱他一生一世。
她又想起女儿。几天前,苏言冠带女儿来道观,君凰似乎又长大许多,也很黏苏言冠。
这五年来,苏言冠比他们这对父母显然是要尽责得多了,给了君凰从小缺乏了呵护。
“冠叔叔,你在哪里?”君凰在翎桂院的院子里四处寻找着苏言冠的踪迹。
仇君凰,仇天昊跟卓竹翎的女儿,也是白鹭教未来的继承者。自小就聪明伶俐刁钻,这令许多叔伯辈的部属对这名小小姐避之惟恐不及。但,就只有一个人制得了她,那就是苏言冠。
除了不是君凰的亲生父亲外,苏言冠就跟她的父亲不无两样。
这五年来,几乎都是苏言冠的陪伴君凰,而她的亲爹爹则每天忙着拓展武力,其实白鹭教的武力早超越其他教派许多。
自从卓竹翎修行后,仇天昊似乎恢复以往的样子,每天倾尽心力地为白鹭教,但事实上则大有变化——
寿宴不再要求武林上各教派要贡献珍宝美人。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虽然照常举行,虽以白鹭教为首,但是他开始会采听各教派的声音。
对于这样的变化,武林中人当然是乐见如此。
下午,仇天昊很难得地往翎桂院来。
一踏进翎桂院,桂花香味扑鼻而来。一眼就看见君凰小小的身子在一棵棵桂花树底下窜寻着她的冠叔叔。
“凰儿!”他喊着。
君凰听见有人喊她,便伫足遥望。
她真像她娘。仇天昊看着女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
“爹,人家找不着冠叔叔。”她嘟着小嘴。
仇天昊看了悠哉坐在桂花树上的苏言冠一眼;看来我和爹爹还真及不上她的冠叔叔。
“想找冠叔叔吗?”
“恩。”她那张小脸蛋很认真地点头。
“好,爹带你去找冠叔叔。”
仇天昊一把抱起女儿,跃身飞到桂花树枝头。
“冠叔叔!”君凰看见坐在枝头上的苏言冠,立刻展眉而笑。
仇天昊将女儿交到苏言冠的怀里,好像女儿是苏言冠的,而不是他仇天昊的,而且他相信,女儿会比较喜欢冠叔叔的怀抱。
苏言冠将小小姐抱在怀里。“教主,您亲自前来翎桂院,可是有事要交代言冠?”
仇天昊笑了一下,这几年大概他都给他这种感觉,除了公事外还是公事。
“没事,只想来此散心而已。”
“冠叔叔——”君凰直拉着苏言冠叫着。
“小姐,你乖乖的,冠叔叔与你爹爹谈完事再说。”
“恩,人家——”她皱着一张小脸。
“不听话喔,那冠叔叔不说故事给你听了。”
果然,君凰不再嚷嚷了。
仇天昊看着苏言冠与凰儿的相处。“凰儿果真只听你的话,我常听右护法抱怨说:凰儿刁钻极了,的家都怕她,只有你制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