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她低下头,没想到会在这看见林伯恩,她没有对不起他什么,但就是不想看见他。
「你是不是认识隔壁桌的人?」
她点点头。
「他们一直看过来,要去打招呼吗?」
「不要。」她立刻拒绝,见他有点纳闷,便说:「我不太喜欢那一桌的人,并不想跟他们打招呼。」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离开?」
「好啊……」她站起身,跟着他走过林伯恩他们的桌子。
「这不就是你那个新婚之夜没有落红、脸蛋像夜叉、才进了家门一天就被休的前妻吗?」
「可不是。这么多年没见,我觉得她那胎记愈发大了,这么丑怪的女人,大奶奶还迫我娶她!说到底她是偏心,就偏疼叔平,不让他娶夜叉妻,可不知道人家叔平还挺爱的呢!」
「你当年还因此被叔平揍了一顿,真冤!那童大夫不是闹到你家去,说没有落红是假的,她手腕上的守宫砂还在呢!」
「我管她什么砂!我一见到那张脸就倒胃,哪还敢跟她圆房!我啊,事先在龙凤烛下了迷香,又叫婢女给她脱去嫁衣跟外衫,我可不敢看,怕给她吓啊……坐在房里的椅子上干等着,你们不知道有多辛苦呢!天才刚亮,我就急着去通知全家人来验床单,怎么也要打发她坐回头轿回家去,吓她老爹总比吓我好啊!」
「你的心肠真坏,难怪叔平要揍你,给姑娘坐回头轿比要她的命还惨,你可真忍心!不过话说回来,对着那一张脸,我半夜也会给吓醒。」
男人们笑了起来。
「可你们刚有没看见,她身旁的男子真俊到不行,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啊,就连你家的叔平也远远比不上,她真本事,就养小白脸也值。」
童舒那咬着唇结帐,不明白他们说话的声音为何非得大到让整个茶馆都听得见?她怎样被说都无所谓,可自己的不堪、还有阿久被暗指是靠女人养的小白脸的这些话,她多不想让他听见啊!
阿久咚咚咚的跑上楼,跑到那群人旁边。
「你们这群人渣,比垃圾还不如!」
「你想干什么?」
「替老天爷教训你们。」
他一开始不知道他们是在说小那,但愈听愈觉得不对劲,加上小那的脸异常惨白,他是不知道什么落红、守宫砂、还是回头轿的,可是他们左一句夜叉、右一句胎记的,他倒是听懂了是在嘲弄小那的外表。
他不会让人欺侮小那的!
「你这小白脸还真嚣张!」林伯恩连同朋友五、六个,想说再怎么样也不会打输一个小白脸,于是声音渐大,甚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阿久,不要!」童舒那急得都快掉眼泪了,对方人多,而且几乎每个看起来都比阿久壮硕,她被污辱不要紧,就怕万一不小心打起架来,阿久会受伤啊。
「你们快点跟小那道歉,我还可以饶你们半条命。」
「你说谁要跟谁道歉?」对方卷起袖子,看起来极凶恶。
「阿久!」童舒那拉着他。
「别担心,我很会打架。」
阿久也卷起袖子,他的外表看起来虽然白净斯文、漂亮到不堪一击的模样,可是他真的是很会打架,应该说是很会打人,他揍人的狠劲像出闸的猛兽,不到片刻,五、六个大男人包括林伯恩,全都被打趴在地下。
阿久踩着林伯恩的背。
「你要跪地求饶了吗?不好意思,不是在这里。」他拎着林伯恩走到市集人最多的地方。
「跪下来道歉。」
林伯恩哪知道他这么能打啊!想到他打他的时候,根本跟一头猛兽没什么两样,他的心就害怕得直发抖。
他跪下来,对着童舒那磕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说谎害你坐回头轿,当年我连你的一根手指头也没碰到过,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我……」
「你怎样?」
「我卑鄙无耻──」
「那是形容我大哥的,你没那么高尚。」
「我……下流、骯脏、龌龊。」
「猪狗不如。」
「猪狗不如。」林伯恩只好跟着他念。
「既然猪狗不如,你干嘛学人穿衣服?」
「这……」
「脱掉。」
「大庭广众的……」
「你不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人扒开来赤裸裸的批评吗?你有没有想到别人也会难堪?」
「阿久,算了……」童舒那拉着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又不是人,他自己说他猪狗不如。」
阿久看了林伯恩一眼,他或许有其它的优点,不过宽恕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林伯恩给他看得毛毛的,不知怎地,竟开始动手脱起衣服来,他急得满头大汗,双手却完全不听指挥,最后衣服还是被自己脱光光了。
「丑陋!」阿久对着他的某个部位说。也许是无意的,但是众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一个定点,也纷纷点头附和。
这个林伯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喜欢仗势欺人、调戏妇女,在城里早就恶名远播,现在看见他被扒光衣服教训,众人都在一旁喝采。
「谁会写猪狗不如?」阿久问。
「我!」有人举手。
「写在前面。」阿久一边交代,一边用绳子将林伯恩的手反绑在背后。「背部写禽兽还是畜牲都可以,他要是敢报复写字的人,我就把他揍到变成残废。」
「好!」
有了阿久的保证,大家立即蜂拥而上,把所有骂人的字眼全都写到林伯恩的身上。
第八章
「听说你教训了那猪狗不如的林伯恩?」
童大夫听见这个消息,真恨不得能够赶到现场,亲自在他身上写下「猪狗不如」四个大字。
「他欺负小那嘛!」
「做得好!」
「小事一桩。」
「说真的,我原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
「怎么可能?」
「因为你光吃菜,不吃肉啊!」
「不吃都行。」
「不行、不行,你得学着吃一点肉,你太瘦了。」
「打架会赢就好了。坦白告诉你,我没打输过,连老虎我都不怕,蛇看到我跑得比飞的还快。」
「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房了。」蛇怎么跑?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我讲真的。」
「你爱怎么说都行,不过……」童大夫朝内室望了一眼。「小那回来后就闷闷的,躲在房里也不出来,那群人真该死!」
「小那在生气吗?她在气什么?」
「你给人骂气不气?」
「干嘛气?揍给他半死就好了!而且绝对不可以打死哦,一定要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上了岸的鱼,快要渴死时,要赶快给它一点水,免得它一死掉,就少了欺侮的乐趣。」
童大夫直直盯着他看。
「怎么?」
「我以为你吃素。」
「我是啊。」
「吃素的人应该是慈悲为怀的。」
「我是啊。」
「可是我刚刚听到你说欺侮的乐趣?」
「没错。」
「还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啊。」
「阿久,我不懂你。」
「我也不是很懂你。」
「别客气。」
「我不会。」
「多吃点。」
「肚子还很饱。」
「今天早上拜拜了吗?」
「从来没拜过。」
「你觉得猪会飞吗?」
「如果它长翅膀的话……」
他们就这样言不及意地聊了起来。
www.4yt.net☆ www.4yt.net☆ www.4yt.net☆
「我不喜欢你打架,我怕你会受伤。」
「我才不会!」
「我讨厌他们叫你小白脸。」
「我又不在乎。」
「你不在乎是因为你不了解小白脸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