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装满食物的竹篮,两人背着两桶水、带着两只刚完成的纸鸢,到山上放风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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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飞得好高喔!」童舒那的小鸟吃到风,扶摇直上,瞬间飞到好远的地方,只看得见天边一抹鲜艳的身影在晃动。
阿久的大盘子,可能是结构有问题,要飞不飞的,像背了龟壳要登天的龟仙人,匍匐地往天空攀登,极缓慢的,扑、扑、扑地……咚……就摔到地面了。
「飞碟坠落了。」阿久看着他的风筝说。
「好玩吗?」
「不好玩。」
「别这么说嘛!」童舒那同情地望着登天不成的龟仙人。「那我的纸鸢给你放好了。」
他接过童书那的小鸟,没留心的瞬间被扯了一下,往前扑了一步,这小鸟才吃到风就变成大力士不成?
「风大,当心点!」她笑着看他。他放纸鸢的手法很拙劣,也许他根本没有放过纸鸢,也许还有许多有趣的事他都没有经历过。
他曾经说过,他的生活就是等日出日落、等一天过去。
她想要让他玩许多好玩的东西,想要教会他许多事物,希望有一天,他可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以让自己快乐、可以不再说日子只是等日出日落。
「小那,风的力量好大啊,都看不见你的纸鸢了,它是不是飞走了?」
「你觉得力气大,就表示它还在跟你斗呢,如果它飞走了,就轻飘飘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他拉了好一会儿,很累,他的体力不是很好,于是把纸鸢交回给她。
「你放吧,我在旁边看就好了。」
「也放够了,我把线收回来。」她仔细地将线卷回线轴,还没卷完,线却突然断了。
「啊,线断了……」她抬头望着亲手做的小鸟飞到无际的天边,渐行渐远……
「我把它抓回来好了。」他看着她望着天空的失落模样,突然开口。
「抓回来?」她转头看着他,断了线的纸鸢怎么抓得回来?她摇摇头。「不了,走了就走了,该走的必定留不住。」
从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以后,她就放弃了对所有事物的执着,只有今天拥有、此刻快乐才是真的。
「妳不可惜?」
「你可惜你的大乌龟吗?」她反而笑他。
「什么大乌龟?」
他顺着她的眼,望着不远的前方,那只像龟壳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飞碟。
「哪里像乌龟?」
「慢吞吞的……很像啊!」
「那乌龟我不要了!」他任性地嘀咕着。明明是飞碟还飞不起来,小鸟都飞走了,你飞碟跩什么?活该被当成乌龟!
「那……给我,我要。」她跑过去,把被他抛弃的纸鸢由地上拾起来,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你要一只不会飞的纸鸢做什么?」
「我喜欢。」
「妳真奇怪。」
「你管我!别玩了,去吃午餐吧。」她指着大树,拉着他跑过去。她打开竹篮子,铺好布巾,拿出馒头跟水果。「吃点东西吧。玩了这么久你饿不饿?」
「不知道。」他说。不过还是坐到她的身边,接过一个白胖胖的馒头。
「你不知道你想不想吃对不对?还是说,你其实不知道想吃是什么欲望?」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人有好多欲望,吃跟睡只是基本的。基本的需求满足以后,还有好多不同的物欲,像是想要得到一些金银财宝、名声地位,还有权力啦、长生不老啦、感情啦……总之,要一个一个说,恐怕说上几个月也说不完。」
「这些我都不想。」
「你没想过你想要什么对不对?你虽然很爱睡觉,但那只是因为你觉得睡觉很舒服吧?你说在你的家乡,没有太阳、没有风、没有摇摇晃晃的吊床,所以你那时应该不是很爱睡觉对不对?」
他沉默了。
「好像是这样。」
「你为什么喜欢在摇晃的情况下睡觉?」
「没想过为什么。」
「可是我知道喔。」
「为什么?」
「那是一个人的记忆,在娘胎时的记忆,曾经在水里浮沉的、被保护的记忆,所以你才会那么喜欢摇晃的感觉。」
「是吗?」他沉默了好久。母亲吗?他从没有母亲的记忆,大哥说他们全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你不是要到溪流泛舟?我们去看看吧。」
她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落叶,这样极度不雅的动作,是从前打死她也不敢做的,可是在他身边她就敢。他啊,跟世上所有人都不同,他……即使大部份依旧神秘,可是也有一小部份的他开始令她懂了。
他是没有什么心机的,因为他什么都不想。
她跟着他走在夏末的山径小路上,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想,让心极度的放空,只要能够一直看着他、一直沿这条路走下去,她就不会停下来。
「水那么急怎么泛舟?况且也没有舟。」到了溪流边,她盯着拍打着岸边像在怒吼的溪水。
她会泅水,也很会抓鱼,但就从来没在这条溪泛舟过。坦白说,她一辈子也没泛过舟,可除了渔夫,谁会有这种经验啊?况且渔夫乘船是为了捕鱼,才不像他是为了要睡午觉。
哪来那么多优闲的时间啊!
「再往里面走一点,水就不会这么急了,而且山里有小舟,刚好够你跟我一起坐。」
「你怎么知道山里会有小舟?」
他沉默了一下,岂止是小舟,他想要的东西,只要有原料都可以变得出来,这是他们星球的人都有的特殊能力。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她很平凡,就跟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一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希望自己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我看到的,我之前到山里的时候看到的。」他解释着。
「山里的宝贝还真多。」她似笑非笑的,弯弯的月儿眼缠绕着蒙蒙的水光,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他的心头,让他几乎不跳的心震了一下,这一震让他整个人都呆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有时朦胧、有时鲜明、有时还让他觉得自己不太像是自己,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你怎么了?」他虽然时时心不在焉、混沌度日,可现在发呆的模样,却是她没见过的。
「不……不知道。」不知道是他最常说的话,其实有很多事他虽然不知道,但是只要想知道就可以知道,可是这时候的不知道,应该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他想了一下,突然问她说:「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抓住我的手想帮我把脉对不对?」在童大夫家里住了一阵子,耳濡目染下还是多少懂了一点皮毛。
「嗯。」她点点头,却不敢问他为什么没有脉搏。她是猜过他或许不是人,可是相处这么久了,心里觉得阿久就是阿久,不管他是什么,都是这世上最珍贵的。
「你再帮我把一次脉。」他伸手到她面前。
「干嘛啊……」她低喃着,心里却想,原来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没昏、也没睡,她做什么他都知道……现在他看起来如此清醒,却要她摸他的手,她哪里敢呢?
「我觉得生病了。」他说。因为童大夫说跟平常不一样就是生病了。
「怎么会?」她看他好得很,可是也许他真的病了呢……
红着脸扶住他的手,一手托着他的手背,伸出三指按在他……呃……一般人脉搏跳动的地方,他的手冷冷的,没有脉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