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谁?」呜……二姨婆怎么说得这么无情,就算她是没人要的老处女好了,也别把她的友谊断光光。
「我才想问妳呢!」二姨婆的表情好紧张。
一般来说,二姨婆是这群老人中最冷静的人,连她都这么紧张了,可见来人来头不小。
该不会是黑道大哥……上门讨债吧?
姚珊瑚猛吞口水。
但是她在外面没欠债,这群老人个个比她还省,除非这位大哥走错巷子,否则注定讨不到钱……
「妳好。」
来的人不是黑道大哥,但是比黑道大哥还恐怖,尤其他身上的装扮,更是恐怖到极点。
「阮阮阮阮……」她已经吓得不会说话,星期六一大早上门找她的人,竟然是阮少飞?!她是不是被雷打到了……
「请问你是?」
她确实是被雷劈中了没有错,身体站得直直的,表情僵得跟千年冰冻人一样。不过家中的叔伯叔公姨婆婶婆们倒是活络得很,趁她被树脂包裹的时候,围住阮少飞,争先恐后的自我介绍。
「我是珊瑚的三表叔公。」美髯老人说道。
「你好,三表叔公,我叫阮少飞,请多指教。」他极有礼貌地弯腰敬礼。
「我是她的三表婶婆。」美髯公的老婆也站出来凑一脚。
「妳好,三表婶婆,我是阮少飞,往后请妳多多照顾。」他又敬礼。
「我是珊瑚的姨婆,排行老二。」又有一个老人出来说话。
「妳好,二姨婆。我的名字是阮少飞,前来打扰了。」他还是敬礼。
「我是珊瑚的四姨婆……」
「我是珊瑚的六叔伯……」
「我是珊瑚的五表叔公……」
「我是珊瑚的五表婶婆……」
「我是七表婶婆……」
「我是六姨婆……」
二三四五六七,除了独缺老大之外,一个礼拜部分光了,姚珊瑚的长辈们还真不少,加起来大概有十来个。
阮少飞一个一个的敬礼,一个一个的问候。无论亲的表的他一律一视同仁,态度都是温文有礼,看得这群老人心花朵朵开,频频点头。
真是个……好青年啊!
老人们个个都很开心。
现在的年轻人都太随便,衣服都不肯好好穿。可瞧眼前这个年轻人!留着一头英国小学生的发型,额头前的刘海整齐划一,一根一根梳好,而且还戴着跟他们最疼爱的珊瑚同一款眼镜,真是相配。
这一组老人笑呵呵。
可不是吗?
另一组老人也非常满意。
瞧他身上的格子衬衫,和宽松的米色西装裤,裤脚部分还卷起来,下面配了双黑色的方头皮鞋,说有多得体,就有多得体。
对啊,就连腰间的皮带也系得有模有样,跟三表叔公的一条皮带好像,他们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二十年前买的。
总而言之,他们都对眼前的年轻人满意极了。
长辈们目光一致地看着姚珊瑚,虽说是千年冰冻人也该解冻,表示一下意见。
「我……」她仍是一脸惊吓过度。「我……」原谅她词穷,因为她真的不晓得该跟一个和表叔公同年代的哈利波特说什么。没有更好的发型了吗?他一定得留着那头头发,糟蹋哈利波特不可?
「你来找我们家珊瑚做什么?」
她没有话说,长辈们的话可多着呢!其中又对他来访的目的最感兴趣。
「是这样的。」阮少飞清清喉咙。「我来找珊瑚,是因为我们在峇里嗯--」
他最后一个「岛」字还没说完,姚珊瑚又来捂他的嘴,可见她还是有在认真听他说话的。
「八里?」长辈们也很认真研究。「要坐渡轮才能到吧?」
「应该是要搭飞机。」另一个长辈觉得这位长辈听错,阮少飞口中的「巴里」指的应该是法国的巴黎才对。
「干嘛搭飞机?」提出在地理论的长辈不解。「坐船就好了嘛!」搭飞机多浪费钱。
「坐船要好久才能到。」另一个长辈显然还活在过去的年代,据理力争。「我记得光搭船来台湾就要花上个几天,若是搭到法国去的话,恐怕要好几个月吧?」那可是远在地球的另一端哪!
老人们为究竟是「八里」还是「巴黎」而争论不休,倒是掀起战端的阮少飞,被姚珊瑚硬拖着趁这时候落跑。
「我们去巷子口说个话,你们慢慢研究!」
就算是夜半逃命,大概也只能到达这种速度。阮少飞再t次惊讶她的逃命能力,非常杰出。
「呼呼--」姚珊瑚几乎瘫在巷子口,如果她逃命的速度可以获颁奖牌的话,那也是他逼的。他压根儿就是未经道士超渡的鬼魂,三不五时跑出来吓人。
「我好像每次一开口说话,嘴巴都会被妳捂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阮少飞拧着眉头抱怨。
「你、你还敢说!」她会气死。「要不是我眼捷手快,你早就讲出『峇里岛』三个字。」到时候她就玩完啦!
三逗二个字下能讲吗?」他不解,那可是人间最后的天堂,又不是毒品集中地,有这么可恨吗?
「当然不能讲!」她又开始喘气。
「为什么下能?」他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算了,我懒得解释。」平时已经解释够多课文了,再说下去,她一定会去撞墙。
「为什么不想解释,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阮少飞刺探。
「我是懒得解释,不是不想解释,OK?」他脑筋的线路又秀逗了。
对阮少飞来说,这两个说法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掩饰内心的寂寞和脆弱,他不禁同情起她来。
「我了解。」她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脆弱和寂寞。
「你又了解什么?」她最怕他来这一句,上一次他也说了解,隔天就来找她,而那也不过是昨天的事。
阮少飞不答话,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她,看得她莫名其妙。
算了,她要是弄得清楚他的想法,巴黎和峇里大概也会因为地球板块挪动而重迭在一起,到时候就不必搭飞机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还是赶快弄清楚他来的目的比较实际。
「问妳的上司,罗主任。」他回答。
「你没跟她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吧?」说了铁挂,她那个人比她保守一千倍,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她平时在学校的表现,因为是同类。
「没有。」他摇头。「我跟她说,妳的书钱算错,多给了我一些钱,我要拿来还妳,她立刻就给我妳的地址。」
「好借口。」她总算安心。
「不是借口。」阮少飞严肃地摇头。「妳是真的多算了一百块钱给我,我特地拿来还妳。」
他拿出一百块和书款的清单,姚珊珊不可思议的接过清单和红色的百元大钞。对他做事一板一眼的态度,只能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深深感觉他们不适合之处。
「钱我拿走了,也了解你来的目的。谢谢,你可以走了。」永不联络。
姚珊瑚二话不说,立刻赶人。
阮少飞则是显得非常犹豫。
「我还有另一件事。」这才是他来找她的真正目的。
「你还有事?!」姚珊瑚叫起来。
「对,我还有事。」他点点头。「我想过了,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妳不管。妳一定是内心遭受了什么严重的创伤,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然的沮丧。
「我现在什么样子?」她看看自己。「我什么样子也没有啊!我正常得很,是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真正让她感到沮丧的人是他,怎么也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