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其实我也弄不清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我就是没办法放着她不管,而且还想疼她、保护她……」外加没了她,人生好像从彩色变成黑白……
过了漫长难捱的三天,这种感觉只有加剧的倾向。
「那不就得了,把她讨进门当老婆,你可以疼她、保护她一辈子。」顺便生几个小娃娃来玩玩。
「妳不懂啦……我大了她足足八岁,她看起来又比实际年龄小,好年轻、好单纯……」
「是喔,年纪,真有创意的借口……」花似蝶很不齿地白他一眼。「你凭什么挑剔人家啊?她都没嫌你长相浪荡、恶名昭彰了!」
「妳不是常说花家就我长得最好。」他心烦意乱地随口回了一句。
「安慰你的话你也信!」
花拓哀怨地瞥她一眼,继续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在挑剔她,只是我一直以为对我来说,最理想的对象是那种进退得宜、落落大方的成熟女人。宇净跟我原来想要的类型完全不同,我就是不确定我们两个合不合适……」
「厚,真的会给你气出病来……你那不叫理想,叫幻想!」花似蝶翻了翻眼,继续用那种看着「朽木」的眼神瞅着他。
「这么多年来,没有你那个『理想的女人』,我看你也活得好好的!现在才三天没见到宇净,你就一副世界末日快要来临的模样,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吗?你姑婆我以前也幻想过要嫁给一个骑着白马、捧着玫瑰的王子,最后还不是爱上一个秃头又短命的的老公!真爱得来不易,不然你以为我为啥没再婚?理想是虚幻的,也随时可以变,只要对方能懂你、知你,能给你最纯粹、真诚的爱,那么她就是你最理想的伴侣。不知道你念那么多年书都念到哪里去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花拓愣住。姑婆的话没错,打从一开始,宇净便看清了他的本质,从未因他的长相而对他有所误解……她喜欢的,就是原原本本的他。
而他,却冥顽不灵地坚持一些跟爱情毫不相关的蠢事,拿年龄当借口,拿幻想当理由,甚至在她勇敢地开口示爱时,他还执迷不悟地践踏她的真心。
他真是个欠骂欠扁、活该遭人唾弃的超级大浑蛋!
「唉……」花似蝶再度长吁短叹。「说穿了,你就是不爱她,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反正宇净年轻,又是粉雕玉琢的女娃一个,总有几卡车欣赏纯洁女孩的好男人,愿意呵护她一辈子,到时候你这个关心的『哥哥』,也可以闪到一边去了。」
花拓脸色大变,危机意识开始像无数支冲天炮一样在体内乱飙。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也许她父亲的朋友们有一票心存不轨的儿子,也许她那个继母有什么居心不良的侄子、外甥什么的……
这还得了!要呵护、照顾她,应该由他来做才对!
「她爱的是我。」他粗声抗议。
「你又不爱她,日子久了,任何女孩子都会另寻春天。」花姑婆凉凉地检视柔荑,觉得自己差不多该上美容院修指甲了。
「谁说我不爱她!」花拓爆出一句,嘴巴久久难再合上。
一直不肯承认、不敢承认的感情终于突破枷锁。
见侄孙终于开窍,花似蝶弯起嘴角。「你对我吼有啥用,要说你得向──」
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她的话,由于某人此时暂时失去行为能力,她只好接起话筒。
「喂,花公馆。」得知对方是谁后,她立刻换上笑脸。「道远哥,你好啊。」
「似蝶,我刚下飞机,想直接过去妳那儿,方便吗?」
「你在台湾?」
「是啊,我还是不放心宇净那孩子,所以想来看看她。如果现在不方便,我可以晚点再上门拜访。」
两道柳眉一蹙。「可是……宇净现在不在我这儿,她三天前就跟振铭回家去了,你不知道吗?」
黎家孙女的名字一下惊醒了一脸恍惚的花拓,他跳了起来。
「是谁?是谁?谁打的电话?」他焦急地低声问道:「宇净怎么了?」
花似蝶挥了挥手,少有的严肃脸孔迫使他不得不安静下来。
黎道远沈思许久才又出声。
「难怪前几天振铭会打电话来,还突然问起宇净的近况。」他顿了顿。「看来他有他的消息管道,这么快就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花似蝶追问。花拓在一旁像只猴子似的蹦蹦跳跳,只差没伸手抢过电话。
「我让律师拟了遗嘱,宇净会得到我名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
花似蝶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这倒解释了她爸爸突来的关注。」
「我看我得直接上他那儿了。」
「等等,道远哥,你还是先过来我这里。」花似蝶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自己的侄孙,后者仍焦急地比手画脚,那副白痴样很让人无力。「我先跟你解释些事,然后我和阿拓会陪你去找宇净。」
虽然有些疑惑,但黎道远还是应允,收了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等姑婆放下电话,花拓便立即问。
花似蝶不耐地揉了揉额角。「恭喜,阿拓,你爱上了一个身价不凡的女继承人。」
「那又怎样?」
「除非你能说服她跟你走,否则她老爸绝对会很乐意把她供在家里,顺便充当她的理财顾问。」
第十章
「没事弄个自闭儿回家,真不晓得你跟那女人怎么生的,生出这么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儿……」黎太太放下手中的珠宝目录,忍不住抱怨。
「妳以为我喜欢哪!谁会想到老头突然决定拟遗嘱,把大部分的财产留给他宝贝孙女。我是他的独生子呢,除了这栋房子之外,居然拿的跟仆人、管家一些不相干人士差不多!」黎振铭也是一脸不痛快。「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早买通那个瑞士律师的助理替我留意他们的动作,恐怕要到我爸升天之后才会发现自己吃了多大的亏。」
「说来说去也只能怪你自己,明知道老头子疼那个自闭儿,也不会对她好一点,现在好了,人家在一夜之间成了继承人,你这个老爸拿到的连塞牙缝都不够!」
「我怎么没对她好?养她养了好几年,当初她去瑞士,也是我爸的主意,我又没开口赶她走。」
「你是没开口赶她,只不过当她不存在而已。」黎太太讽刺道。
「妳自己不是一样,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没看妳多关心她,还不是把她当隐形人!」
黎太太白了丈夫一眼,径自思索着更重要的问题。
「你确定你女儿以后会愿意把财产掌控权交给你?」
「放心啦,她也不是特别聪明,哪会懂这些事!只要花点时间哄哄她,她一定肯的。妳看这次我爸把她送到姓花的家里作客,我们还不是轻轻松松地就把她带回来了。」
「万一她带着那一大笔财产嫁人怎么办?」
「拜托,她看起来又瘦又小,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再加上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话都不说的怪性子,有哪个正常男人会看上她?只要没人知道她的身价,绝对不会有人要娶她。」
黎宇净正要下楼喝水,楼下两人的一席对话却传入耳中。她无声地退回房内,轻轻地带上了门。
「自闭儿吗……」她靠在门板上,神色木然地咀嚼这几个字。
除了年龄差距之外,花拓是否也觉得她的性格古怪,才会认定她不是他的理想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