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成功的拿下了“凌氏”,并且给了那行将就木的凌政痛快一击,他知道,以凌政那副老病的身躯,在不久之后,他便能听到凌政的死讯,而那也将是他彻底解脱,从仇恨中得到松绑的时候。
十几年来的梦魇将远离他,母亲的不平、父亲的遗憾就此划下句点吧!
望着圆满的月好一会儿,他蓦地拉上窗帘,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躺落于妻女的床榻。
没想到!没想到琛儿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逃离!
没想到!没想到今晚一进家门竟是满室的孤寂!
夏彦已交由凌清带回,韩峻已被他派回纽约,这屋子里只存他一人的气息。
他并不是刻意要留下“空档”,好让妻女逃跑的!
他只是不想让她再有被“囚禁”的感觉,因此,他命韩峻先回纽约,使她和女儿能不受拘束的在这儿安住,真正把这儿当成“家”。只不过——
他的琛儿并不领这个情!
她只将它视为一次难得的逃脱机会,并且彻底的利用,带着女儿消失无踪,仅留下一室的孤寂给他!
“琛儿……我不会让你再次逃离我身边的!”灼烁的蓝眸,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欧运琛抱着熟睡的女儿,缓步走在仁爱路上,朝着那座“华丽牢笼”前进。
距离她逃出那儿的日子,已有七天了。
这七天,她带着欧岳谷到处玩,玩累了,便到饭店投宿,期间,凌冱并没派人找过她们母女,反倒是,欧岳谷每晚心心念念着“爸爸”。
很显然,正如她所猜测的——他对她“死心”了。
所以,他并未派韩峻来追踪她,甚至刻意让门户大开,方便她逃。这个可恶的深沉男人,总是用各种方式来“丢下”她!
想着想着,她竟深深的感到不悦。她加快步伐的往前走,直到那栋高级公寓门口,她顿了足——
她没有钥匙!她没有进入这建筑物的钥匙!她居然忘了该拿钥匙再出门,她真是太糊涂了……
自责的刹那间,她回过了神,钥匙?天!她当然不会有钥匙!
出门后,她本就不打算回来的呀!怎么可能会有钥匙?
疯了!天!她真的疯了!
她居然在逃跑后,期待着他派人来找!
她居然在得到自由后,还自投罗网的回来!
欧运琛!你这贱骨头!你就是离不开他,对吧!心中的厉声责骂又响起。
“不!”她猛然转身欲逃离这里,却撞进了一个熟悉的宽大怀抱中。
“琛儿。回来了?”清冽低沉的嗓音,没有情绪波动地自头顶传来。
欧运琛抬眼,幽幽地望进他的蓝眸。“你……”血液直冲额角,她几乎语不成句。
“回家再说吧!”凌冱凛着脸,单手抱过她怀中熟睡的欧岳谷,牵着她,往“家”里走去。
安顿好女儿后,欧运琛被带到他的房里,两人默默的各据一端,谁也不先开口。
滞闷的气氛笼罩满室,她听到他拉开窗门的声音,微微抬头朝他的方位望去。
“为什么不找我们?”她终于冲口而出。
凌冱转身看着身形略显疲惫、那双美眸却异常有神的她。“你要我这么做?”
他的确派了人掌握她的行踪,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在她离开的第二天,他就已确切的知道她的所在处,原先,他想不顾一切地将她逮回的,但,在他看完征信社给的报告后,他知道,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逃,也因此,他便放心的任她和女儿在大台北地区四处游玩。原先,他预计十四天内,若她没回来,他定会采取强硬的手段带回她。没想到,今晚他从“凌氏”下班回来后,就见到她呆愣于门口。
看着他丝毫没半点担忧的神情,她突然迸出泪来。“你对我‘死心’是吗?你是故意要让我离开的是吗?是我自己犯贱又跑回来!你这次‘丢下我’的方法,显然比四年前更高明了!”她觉得,自己真的好矛盾,既想逃离他,又不许他丢下她!
凌冱仰头长叹。“你要我怎么对你?我说我爱你,你骂我是骗子!我要娶你,你却叫我去死!我不让你离开,你也要我死!我给了你自由,你又怪我丢下你!琛儿……你要我怎么对你?你的心比我还狠,你知道吗?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的所做所为,总是被你扭曲用意!琛儿,我也有心!我也是人呐!”他已无法自持的激动,一拳击破陈列柜的玻璃门,鲜血赤红的自他的指尖滴落于地毯上。
欧运琛愕然的凝着他,四年前,他满面是血的情景,再度浮上她脑海,重叠于眼前的他。
“告诉我,是不是我死了,你心里的伤就会复原?”绝望的蓝眸中,有着明显的苦闷。
欧运琛慌乱的摇头,眼泪扑簌簌的直流,他滴落于白色长毛毯上的血,就像一点一滴的硫酸般,渗流侵入她心。“不……”她困难的开口。
凌冱蹒跚地走向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抚着她的美颜。“你父亲曾告诉过我,权势可让人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但,今天,我不得不说,他错了!因为权势没能让他得到亲情与爱情,而同样的情形,已然发生在我身上,我已握有‘凌氏’、‘欧氏’,甚至有‘罗瑟’这个大盟友,我的权势几乎跨越了欧、亚、美三洲,但,我却得不回你的心、唤不回你的爱……”他只是一径地盯着她,任由手上的伤鲜血直流,在地毯印成大片红渍。
欧运琛几乎说不出话,她仿佛听见他的血滴落于地毯。“你……的伤……”抖着唇,她哑声低言。
凌冱苦涩一笑。“这点伤根本比不上你心里的伤!”当他顿悟到这层事实的时候,他几乎心碎。四年前,不只是她下了地狱,他亦然!
欧运琛心头一颤,猛然拉过床上的被单,裹住他受伤的手。“不要!别这样对我!你……已经……对我做了太多残酷的事了……
“所以你恨我!希望我死是吗?”凌冱淡淡的低言。
欧运琛闻言抬头,默默的与他对望。
凌冱喟叹了声,彻底短暂的吻了她的唇,转身进了浴室。
欧运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孤冷的背影,无比疲惫的感觉散于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心宛如刀割凌迟般的痛苦,他们怎会走到这步田地……
“凌氏”易主的三个月后,前任总裁凌政终于病逝。
而凌冱,可谓是真正的解脱了。他的身心已不用再背负那家仇血恨,沉重的枷锁已全然自他身上松绑了。
只是对于管理“凌氏”的差事,他并不怎么热衷。因为,那占用了他太多时间。
自从妻女“出走”回来后,他几乎没有认真地陪过她们一天,甚至有些冷落了她们母女。
因此,今天他将“凌氏”交还凌清,就当做是“凌霄”的出生贺礼。
悠扬的小提琴乐声,自家门微弱的传出,凌冱蓝眸闪过愉悦,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瞬间,原本悠扬如海波缓流的旋律,低沉下降宛如所有的东西部被吸入宇宙黑洞似的。凌冱静静的看着站在客厅落地窗旁的演奏者——他的宝贝女儿欧岳谷。
低沉的几个小节过后,旋律转为轻快,余音中有着令人掉泪的翩然喜悦,仿佛诉说着天使的降临。
他缓缓地走至女儿背后,并不想打扰认真练琴的她,但,眼尖的欧岳谷瞧见了他的身影。
“啊!爸爸!你回来了!”欧岳谷一手拿琴、一手持弓,欣喜的抱住凌冱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