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在她摔落地的刹那,他强烈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就这么被她给摔停了。因为,他见到了她当时眼底,骤然升起的绝望。
那一摔,似乎摔掉金牌,同时也摔坏了她的世界。
以往看着她,他总觉得她像艳阳般,能源源不断发出耀眼光芒,夺人视线。
然而此时,在她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热力,只见到她如残花落叶般,惨白的悲惨容颜。
他能面对这样的她?看着静伏于法兰身前低声哽泣的背影,杰森知道自己不能。
他无法接受她眼底的痛与绝望,他也不能任由眼底愧意,泄露出他曾对她的设计。
深吸一口气,疾速旋转过身,杰森昂扬起头,迈开大步,直步跨向另边出口。
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像化石般,荳可双手环膝,动也不动地任由侵袭入室的凉风,随意拂掠过她散乱的发。
一次失误,教她失去金牌,也失去了所有笑容。
曲起双脚,头抵膝,荳可凝看个外,像极了她此刻心境的阴沉天空。
要下雨了,灰蒙的天空,就要下雨了,而她的心……早已下起了雨。因为,她让所有的人,都失望了。
想着教练眼中的震愕,想着杰森当时眼底的不信,她的心无力承受,却也无法逃避。
原以为英国代表手中的金牌,会转移媒体对她的注意力,会让她教这世界所遗忘,但是——与荳可同寝室,正观看当天比赛重播画面的莎丽,一见快轮到荳可出场部分,立即转看静坐床边,颜容凄惨的她。
恶意一笑,莎丽手拿电视遥控器,悄悄往寝室门口走。
走出荳可视线范围,她等待当天,特别引人注目的精彩画面重视。
一见电视中,洛可向上跨跃而起,莎丽同时利用手中遥控器,瞬间调大电视音量,转身就跑。“啊!重摔落地的法国选手洛可,注定与本届优士德金牌……”
句句直击心口痛处的激动言语,教荳可心一震。
急转过头,她看见电视上的自己,正摔落冰面,脸色难堪。猛扑向前,急伸出手,洛荳可想切断电视电源,只是……来得及吗?
这样的画面,早已借由卫星传送至世界各地了。一再加诸于身上的难堪,教荳可眼眶泛红,泪意再起。
想着多天以来,电视媒体大肆报道,她因私人感情,不顾国家荣誉,忽略平时练习的新闻,荳可难过的红了眼,红了鼻。
她想否认他们所说的一切,但一切事实,是这样的不利于她。只是,为什么她在法国的事,他们会知道?紧抿双唇,她眼中泪光闪闪。
她告诉杰森,要为他拿下金牌的,但是现在——
金牌?微抿唇角,扯出一抹涩然。她连银牌、铜牌都一块给摔掉了。那一摔,摔掉了她所有自信。窗外呼呼作响的冷风,就好像是上天对她曾有过的绝对自信,发出一声声的耻笑。
忽地,自天而降,轻落斜下的雨丝,飘进了窗。
感受到脸颊上的丝丝冰冷,荳可转头凝看窗外天空。
下雨了……窗外阴霾天空,下起丝丝细雨了。
敛下眼中水雾,她神情凄然。她的世界,不再艳阳高照。
“那不是你的错。”一句坚定自寝室门口传来。
原以为自己调适好心态,已能面对荳可幽深眼瞳里的绝望。但,看着静坐于窗前的苍白容颜,杰森心中依然有着愧意。
他从不希望看见她此刻的脆弱,但,他无法否认,她的失败与他有着间接关系。当初,他不该选她当游戏棋子,也不该占用她的时间。
“杰森——”抬起眼眸,荳可仰望行至面前的无笑酷颜。
她眼底有着丝丝惊喜,只是……
“不是我,又是谁?”
她抿了唇,微摇着头。“对不起,我害到你了。”
他知道荳可指的是一些将法国队失败主因,归咎于他与荳可私人感情上的报道,他也知道她害怕他的事业,会因此而受影响。但,她想太多了。
若说整件事她是受害者,那,他就将是那惟一的受益者。
毕竟,他得到了柯斯纳集团的百万美金合约。也因这样的新闻,让他在世界各地的知名度,有明显上升的趋势。
“没的事,我不在乎的。”俯视一脸苍白的她,杰森神情不自在,也心虚。
真的不在乎吗?凄幽黑瞳,飘过他如海洋般湛蓝的眼眸。她不信。
若不在乎,怎会一直到今天才来看她?如果真不在乎,他早该来看她了。垂下头,她轻摇头。
他在乎的。更直落下的黑发,随风轻飞扬起。
“是吗?”一句低语呢喃,听进杰森耳里,有如一道讽刺。
“荳可——”弯下腰,杰森伸出手,抬起她下颌,要她看着他;但,四目相对的瞬间,杰森逃开了。
凝望着杰森不再看向自己的蓝色眼眸,一声轻叹逸出她的唇。乘着冷风,轻飘入窗的雨丝,轻轻染上她的发……
“我……我还有些事,必须处理,等忙完了,我再来看你。”不看她黯淡眼眸,不看她苍白容颜,杰森挺直身子,伸手耙过一头短发。
“杰森,我——”荳可想告诉他,她和法国所签的长约已经到期,过些天就要回台湾的事。但是……
“司机还在楼下等我,先走了。”她眼底的幽怨,教他无法正视。
挥了手,杰森急转过身,快步走往寝室门。
“杰——”看着已空无人影的门口,洛荳可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瞳。
垂下苍白容颜,一抹凄迷淡笑幽幽扬上她紧抿双唇。她——
也让他失望了。
第七章
台湾
这些天,一栋位于郊区的透天洋房,时常有人登门拜访,只因,他们家的小宝贝回来了。
只是,在洛家父母把关下,任谁也见不到想见的人。
“真是对不起,想见我们家女儿,得请你先预约。”看见出示记者证的传媒,洛母会笑得一脸风华绝代。
“哎呀!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女儿才刚回来,时差都还没调过来,现在要喊她起床,我们会舍不得的。”遇到近邻亲戚交情好的,洛父会笑着一张脸。
“呦!不好意思啦,我们家女儿刚出去了。”若是玩伴朋友来找,两人则是一脸的歉意。
一连多天,他们用了相同的理由,为荳可挡住所有拜访。甚至连有人手捧大把钞票上门,想谈签约的事,也让他们高喊可惜而恭送出门。只是——
虽然他们夫妻俩平时是有些现实、有些势利,但谎话说多了,他们也会觉得有点心虚。更何况,他们还将大把的钞票往外推。
哎哟!真是不道德哪!钞票耶!哪有进门的钞票,还将它扫出门的道理。
想起被他们忍痛外送的花花绿绿大钞,还有七位数字的支票,洛家夫妇顿觉心口一阵疼。所以今天,他们打算要好好的和女儿沟通沟通。
只是,谁打头阵呢?
洛父双手紧紧扳住女儿房间的门框,就是一步也不进去。
“不要!我不要!”他对站在身后使劲推人的妻子,猛摇头。
“去啦去啦。”洛母猛推着丈夫上前。
看一眼自回台湾,就将自己关在房里,到现在还一脸呆样的女儿,洛父觉得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要,你去!”他一转身,就出其不意将妻子硬推进房间。
“哎哟!”差点绊倒的洛母,气得回身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确定她是我女儿没错。”对妻子的叫骂声,洛父是一点也不以为意。他笑嘻嘻地指着坐在窗前的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