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父跟我说,不用听妳们讲话就晓得内容是什么,那才是大侠的功力。」
「没错,只要意中人两颊潮红、眼波迷离,那就是在谈我的事了,有什么事还能让她这样脸红心跳呢?」江上涛自鸣得意,在江湖上行走,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不能少。
这人简直自我催眠到了极点,丁长欢懒得敲碎他的美梦,只是无奈的向祈慕慈笑说:「他的独脚戏功夫堪称一绝,若是将来不当皇差,或许带他到戏班子去唱唱戏,还能餬口饭吃。」
「对对对,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像四师父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最适合去当戏子,没想到长欢姑姑还真有见地,说得一针见血。」古秋羽笑得开心。
莫名其妙跑出一个程咬金,让江上涛大梦初醒,往往在万事俱备之际,吹来的一阵东风不但成不了事,还将他内心微弱的小蜡烛给吹熄。
「妳到底是帮我,还是扯我后腿的?」他绕到古秋羽后头,还斜眄了祈慕慈一眼,谁晓得她才懒得看他们师徒俩唱双簧,故意用脚踢踢地上的枯叶,不去搭理。
「谁想扯你后腿?你后腿又没有比较美!」他每次见到漂亮姊姊就不理她,这不是无情吗?每回只要她没帮他把戏演好,就罚她抄千字诀,这不是无义吗?她哪里说错了?
「这跟后腿没关系。」他一边张牙舞爪的教训徒儿,一边还回头对祈慕慈陪笑脸,深怕祈慕慈把他的形象大打折扣。
「后腿也是你讲的,我保证你绝对不是说前腿。」古秋羽都要举手起誓了。
「谁跟妳说前腿了……」江上涛没好气的说。
天啊!若非丁长欢在场,他一定会找根针把这张樱桃小嘴缝得半丝空隙都不留。
「好了,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别吵了?江上涛,今天你救我一命,我改天会找机会回报你,你不要想着我会把你的恩情放在心里,这是不可能的。」祈慕慈目前心思紊乱,实在拨不出半点空间放进江上涛。
「改天?能不能就是明天,听说苏州城里有家叫香悦楼的,烧鹅熏得是一流的棒,我也不多求,救妳一命用只烧鹅腿来还,不为过吧?」逮到机会,江上涛不随便错过。
「祈姊姊,我千里迢迢从京城来找妳,能不能也请我一只?」古秋羽开口帮腔。
师徒俩嘴角涎着口水的表情,让祈慕慈和丁长欢面面相觑,一时间面对这样的阵仗还不晓得如何响应,直到丁长欢出声。
「慕慈,凡事要放宽心,按部就班去处理,别让自己绷得这般死紧,有江上涛在旁边护着妳,还怕报不了仇吗?」她并不想见慕慈镇日阴霾罩顶,有江上涛和小公主这对宝贝师徒陪陪她,多少也会有纾解压力的效果。
「可是……我要是再拖下去,只怕谪仙殿里有人会反弹,对殿主和皇上都难以交代。」祈慕慈也明白丁长欢的心意,可那块石头毕竟悬在心梁上,哪能说不去想就会自动消失?
「妳放心,这就由我来替妳打理,难不成妳想一直欠江上涛这个人情?别忘了妳一天不还,他就一天烦死妳,而且要回报人家这句话可是妳自己说的,没有半个人逼妳说喔!」
祈慕慈低头想想,也对,只怕这个人情债一天不还,她耳根子十成十不得安宁。
「好吧!明天就请你……」她也指向古秋羽,「还有妳一起到香悦楼吃一顿,这总行了吧?」
师徒俩一听,开心的拍手一对掌。
「吃烧鹅腿去!」
第三章
香悦楼内所有客人都将目光放在靠窗座位的三人身上,面对满满一堆佳肴,不敢相信这是三人的分量,十人来吃都绰绰有余了。
「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一手拿着烧鹅腿,一手握着上等白干,江上涛脸上尽是满意的笑朵。
「托你的福,我也这么觉得。」古秋羽也高兴的说。
师徒俩只有在这种欢乐时刻,才会有臭味相投的见解。
「你们俩可以慢慢吃,不必吃得跟难民一样,现在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太平盛世,可不可以有点好看的吃相?」一旁的祈慕慈维持一派的风雅,以箸夹食,细嚼慢咽。
「可是真的很好吃嘛……」奇怪,御膳房烹煮出来的东西,都没坊间来得好吃,这点令古秋羽相当纳闷。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因为有意中人的爱心,融合在这些菜肴里头,所以我的胃口才会特别好,懂吗?」江上涛吮了下手指,意犹未尽的再拔下另一边的鹅腿。
「欸……不行拔,这只是我的!」嘴上咬着鹅腿的古秋羽,用着油腻腻的手按住那只夺腿手。
此时的她嘴上咬着一只鹅腿,右手也拿着一只鹅腿,左手又压在江上涛的手上,果真应验了「贪得无厌」这句话的精髓。
「妳手边已有两只,还要跟为师的抢,不懂得『尊师重道』这句话吗?」
古秋羽用力摇摇头,「我正在发育,你就不能多爱护徒儿一点吗?人家祈姊姊都不像你,小鼻子小眼睛的……」
「是呀!小公主能吃是我们的福分,要是你还想要,再叫一盘就是,这样抢东西吃不怕周遭的人看笑话?」祈慕慈看向江上涛,希望他能手下留「腿」,就别跟古秋羽争了。
江上涛一听,头摇得更凶了,「不成不成,妳半只烧鹅腿都没吃到,而她已吃了六只烧鹅腿,不能发育是她自己没本事,让她吃再多也是糟蹋粮食而已。」
「糟蹋粮食?」古秋羽一听,忙跟祈慕慈讨救兵,「祈姊姊,妳身为谪仙殿里最丽质天生、气质高雅的仙女,听到这句话不觉得应该怒声谴责四师父吗?」
「妳在宫里不也是大吃特吃?如今还是只能平视到四师父这片宽敞结实的胸膛,所以上天已不再眷顾妳了,妳要是再这样吃下去,小心横向发展。」他嘿嘿笑着。
「什么意思?」
「肥死妳呀!」
烧鹅腿乖乖的从古秋羽的手中离开,慢慢飘到祈慕慈的豌里。
「意中人,看妳吃得那么少,还是多吃一点吧!」
「我已经吃饱了,如果小公主真的很饿的话,就给她吃好了。」就算他好心要让她多吃些,但内心搁着事,胃口也奇差无比。
「听到没?拿过来!」古秋羽用手指勾着勾着,要烧鹅腿自动回巢。
「将来要是轻功学不起来,别怪为师的没告诫过妳。」江上涛只好物归原主。
没办法,谁教她找了个他最招架不住的靠山?
三人吃着吃着,突然隔桌几个拖运货物的脚夫,大声谈论起昨夜发生的一场大火。
「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竟然一把火将咱们苏州城最顶尖的夜宵阁给烧个精光,害得那些貌美如花的姑娘死伤一大半,唉!叫咱们要到哪去找发泄啊?」一位满脸胡碴、鼻大头秃的男子,伴着哀怨声调将酒一仰饮尽。
「是啊!听说是因为里头那位远近驰名的江南神妓得罪幽冥宫的人,害得一些无辜的姑娘跟着受害。这说也奇怪,那位国色天香的神妓,能通天达地、知星观月,怎么就算不出有此劫难啊?」另一位戴着斗笠,边剥花生米的老头,纳闷的问道。
「这是天机,要是她什么都料事如神的话,那就是活菩萨了。」最后一位较为年轻的男子,故作神秘的低声说道。
「很难说,也许她就是江湖上最大组织谪仙殿里的双座菩萨之一,假扮成神妓,只是为了引诱仇家出现。」斗笠老头故作沉思,说得活灵活现,煞有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