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该不会来吧!她到底在等谁?
下这么大的雨,她有没有带伞?
人家有没有带伞是人家的事,你操什么心哪!
不行!要是淋湿了,铁定病得奄奄一息!
就这样,尔荻心头是七上八下,而偏偏这时,天空又问起一道闪电——
「轰隆隆——」接着又是几声雷。
「不行!」尔荻终於捺不住地跳了起来,并把当场所有的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你们谁有伞?」尔荻问着。
全部的人虽被尔荻的行径搞得莫名其妙,怛,也无人敢再多说话,只是你看我、我看你的毫无办法。
「我这儿有一把,不过是女用的。」伶莉是逮到机会的得意,立刻把伞递给尔荻,并露出妩媚的神情。
可惜,尔荻没空看仔细,他迅速地把伞拿在手里,便倏地消失在众人惊愕的眼光里,奔向对街而去。
爱薰的伤腿,因遇上湿冷的雨水,又抽疼了起来。
她艰难地跛着腿,在滂沱的大雨中,缓慢地走向前方不远的骑褛。
这场雨,下得突然、下得毫不留情,那斗大的两珠打在爱薰瘦弱单薄的身子上,倍觉痛意,而慌乱的人们拚命地奔跑推挤,好几次,爱薰就差一点被推落在地。
看着自己的狼狈,再坚强如她,也终於忍不住在心里狂喊着一遍又一逅:「尔荻,你在哪里呀」
突然,一只有力的臂膀握住了她的手肘,而头页上倾盆的雨也不再滴落。
「小心,我扶你到那头。」是尔荻的温柔!
爱薰既惊且喜,为着他的「记忆恢复」激动得无法言说。
好不容易躲进了骑楼,尔荻收回他的手,递给她一把伞,满脸疏离又陌生地说:「伞给你,不必再还我。」
说罢,他又走了。只留下一脸落寞的爱薰,连声谢都来不及说。
回台湾还不到一个月的尔荻,平静的心又再起风波。
由於苏灿珍的恶行败露,使得尔荻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十九岁的漩涡中逃脱。
但是,当尔荻除尽阴霾,想重新耕作着他曾荒废过的心田时候,才发现,又是莫名其妙的阻碍重重。而上天,似乎就是摆明了不让他好过,不是派个可怜兮兮的女孩来干扰他的脑袋,就是夜阑人静时,教浮躁反覆的情绪来让他难受。
「是曼芸姊的关系吧!」尔荻感觉到有份爱盘踞在心头,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在他仅有的印象中,他的心只有黎曼芸曾经停伫过。
当然,他这分不安并未对谁说,包括他的至友郎起波。
「喂,你今天气色不太好喔!」郎起波的尔荻去探视苏穆言。
「有吗?大概是昨天太晚睡了。」尔荻不敢说,昨夜他又把自己心里面的怪异感觉给臭骂了好几逅。
「你呀!习惯要改了啦!」郎起波握着方向盘,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喂,尔荻,你看——」他突然用手指向前方一旁的人行道上。
「是她!」尔荻当然没看漏,只是不免露着疑惑说:「怎么,你也看过她?」
尔荻想,莫非这女孩早在郎起波在奥森「兼差」时,便已在哪儿每天守候?否则,郎起波这个向来对女人都不会有印象的王老五,怎么会认得。」
「我当然看过她嘛!」郎起波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真难得嘛!你郎大公子竟会喜欢这类型的女孩。」不知怎地,尔荻这话说来酸味四溢。
「老兄,你可别冤枉我呀!尤其是待会儿当着穆言姊的面。」郎起波说话,是两句不离苏穆言。
「事实就是事实,还狡辩!」尔荻口气甚差。
「什么嘛,她是你回英国前交代给我的跑!」
「什么!」
「你又忘记啦!你不是要我拿张支票给她吗?还要她安心在家休养……」
「那是我叫你去代我慰问因伤住院的梁秘书——梁秘书。」尔荻此刻才恍然。「难道……她就是?」
「不然你以为她是谁呀!」郎起波给了他一记白眼。
原来,她就是他的秘书小姐!难怪,每当他面对她时,总有一份熟稔的亲切,但,为什么她始终未曾提及她的身分呢?尔荻毫不犹豫地下了车,并直直地追着前方不远的身影。
「梁爱薰!」尔荻叫出了她的名。
「是你!」一回头,爱薰愣得无法置信。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尔荻仔细地看着她的神情,仿佛她的眼中藏着直捣他心的秘密武器。
「你想起我了?你真的想起我了?」爱薰激动得又是珠泪盈盈,她伸出手,直想扑进他的怀里。
「我没印象,是郎起波告诉我的!」又是一次打击!爱薰倏地把欲脱轨的情绪拉紧,伸出的手还在半空中悬着,而心,却被摔落在地。
听说他们要去探视刚交保候传的苏穆言,爱薰也跟了去。
在车上,爱薰不发一语,毕竟刚才的一场空欢喜,又教她难过至极。
但,尔荻却沈不住气,心中的问号是一题接一题二你每天站在那里做什么?等人吗?」
「是的,我在等人!」爱薰气凄清。
「等谁?怎么我从来没看见?」尔荻有试探的心。
「等一个……早就把我遗忘的人。」爱薰把脸侧向窗遑,神情悲切。
「是……是你男朋友?」尔荻内心百味杂陈。
「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以这句做结论,爱薰便故意合上眼,不再回答尔荻欲出口的一切。
有些感觉忘了就是忘了,说得再多再美,又能追回多少依恋?爱薰的苦,就在於说与不说,都无济於事!
但是,尔荻不懂!他只感觉到内心那无来由的痛!
十 十 十
车子上了阳明山,驶入了郎起波租来的一楝两层楼的别墅内。而苏穆言被暂时安置在此,是郎起波为了就近照顾她的用心。
「穆言姊。」尔荻一进门,就看见倚在窗边面容憔悴不已的苏穆言。
「尔荻!」苏穆言一开始是惊愕,接着就是掩面哭泣:一我没这个脸见你,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十九年来痛苦不已,是我的错、我的错……」
「穆言姊,不要这样,尔荻他根本就不怪你。」郎起波迅速上前把她轻揽在怀里,并像对待孩子似地,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背脊。
「是啊!穆言姊,你也有苦衷,为了补偿我,你也牺牲了你的青春哪!」尔荻对穆言本就有姊弟之情,再想到她竟因苏灿珍的行为,也内疚了十九年,那股心疼更是油然而生。
「梁小姐,我也代灿珍向你道歉。」穆言走近伫立於一旁的爱薰,仍是泪流不停。
「不,该是我要谢谢你,打翻了那杯有安眠药的果汁。」爱薰说得诚挚。
「可是我还是阻止不了。」穆言自责甚深。「希望不要误了你的婚礼才好。」
「婚礼?」尔荻诧异地望向爱薰。
「穆言姊,没有婚礼,已经没有婚礼。」爱薰急欲阻止穆言说下去。
「你本来是要结婚了吗?」尔荻心口抽紧。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是你自己说。」穆言不解。
「穆言姊,他不记得了!他把住进休兰山庄的那一段全忘了。」爱薰插嘴,心中淌血。
「忘了?!」穆言一脸愕然。「那你——」她看着爱薰。
爱薰不说话,只是轻摇着头,用悲凉的眼眸传达她的请求——她希望穆言不要说出这个秘密,因为,在尔荻失忆的状态下,这只会使他和她更难堪而已!
苏穆言懂了!她激动地紧握住爱薰的手,表达了她的心疼与鼓励。身为女人,她毕竟了解有爱不能说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