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个个都说自己是『飞鸠子』,叫我信谁?」
「难道你相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话?」
「喂喂喂,」青衣女子在一旁不服地打断他俩,「谁说『飞鸠子』就非得是个男的?江湖上谁见过他?哼,即使见过,也早就命归黄泉了!老头,我倒要说说你,一把年纪了,还四处冒充他人招摇撞骗,你还要不要脸?」
「老夫不与妳废话!」蒙面人似乎微微动气,转过头去看着殷飞龙,「贤侄,不管我是谁,如今侄媳在我的手上,那雪玲珑你得物归原主了吧?老夫前些日子碰上仇家追杀,不得已才把这宝贝明珠托给风扬镖局,请他们运到京城的宅中代为看管,谁知竟遭变故……唉,一时大意,惹了这许多麻烦。」
他指尖一收,曲安安只觉得喉间一紧,疼痛得几乎叫出声来,却碍于被点了穴道,哑口难言。
「不要--」殷飞龙万分心疼,慌忙阻止,「你不要伤害她!」
「贤侄既是如此在乎侄媳,那么就乖乖把雪玲珑拿出来吧。」
「老头!」一旁的青衣女子跺了跺脚,「你凭什么跟我抢?你以为殷寨主会乖乖听你的话?」
「侄媳现在在我的手上,」蒙面人似在轻笑,「我不相信贤侄会那么无情。」
「可你别忘了,我已经给她服了毒!」青衣女子声调扬高。
「那又怎样?」蒙面人怔了怔。
「哼,没有我的解药,她一样会死!虽然看上去她似乎落在你的手里,可实际上却是我在操纵她的命运!」她沾沾自喜地说。
「那是妳跟我贤侄两人之间的买卖,等我拿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再慢慢谈吧。」蒙面人不受威胁。
「不,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买卖!」青衣女子不屈不挠,「你若不愿顾及我,就尽管对你那可怜的侄媳下手好了,我相信,你这大侄子是宁可他媳妇死在你手上,也不愿她死在我手上的。」
「胡说八道!」蒙面人再次恼怒。
「难道不对吗?你一爪就可以让她毙命,此种死法何其痛快!可若换了我,会待那毒药慢慢发作,慢慢折磨她,让她面肌腐烂、身体化脓…i啧啧啧,你猜如果曲大小姐非得死于非命,殷寨主会替她选择哪一种死法?傻子都知道,他会让心上人死得痛痛快快的!」她得意大笑,「所以你那种害人的方法,他不怕;而我这种害人的方法,他可是怕得很,你说,他会听我们俩谁的话呢?」
「妳……」蒙面人气急败坏,「好,臭丫头,我就先杀了妳!」
只见他鹰爪一松,脚下风尘再次扬起,直向那青衣女子扑来。
「殷寨主,霹雳五雷轰!」电般闪烁的一瞬,那青衣女子大叫。
似乎心有灵犀,殷飞龙马上醒悟过来,掏出随身的独门兵器,往蒙面人所在处一掷。
轰的一声,如雷绽开,蒙面人闷哼着,被震出了老远,躺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
这霹雳五雷轰乃火药制成,殷飞龙近日为了防敌,一直带在身边,方才曲安安遭到胁持,他一时间心慌意乱没有想到拿出来使用,不料竟会在一个「敌人」的提醒下,利用此物顺利化解险境。
拭了拭头上的汗,他将曲安安搂在怀中,胸前的喘息久久不能平静。
「咦?这『飞鸠子』溜得倒快!」过了片刻,青衣女子奇道,「刚才还趴在地上动不了,这会儿却无影无踪了,估计他受了重伤,暂时不能出来害人了吧!」
「姑娘,」他肃然道,「还请姑娘交出解药助内人康复,否则这霹雳五雷轰在下还有一枚,说不定会用在姑娘身上。」
「哎呀,姊夫,怎么你以为我真会下毒害姊姊吗?」她禁不住娇笑。
「姊夫?」他全然傻了。
「你已经称我姊姊为『内人』了,难道我不可以叫你姊夫?」
青衣女子将冠帽一扯,瀑般长发在夜风中飘扬,她轻轻褪下黏贴的假须,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
「姊夫,我是施施呀!」她扮个鬼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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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道被解开,曲安安只觉得浑身舒畅,她躺在软软的被褥里,凝望着坐在床边的男子。
两人相对无语,似有千言万语,却郁结在腹中,无从诉说。
「姊--」曲施施端着一碗浓汤旁若无人地走进来,「快把这个喝了,趁热。」
「死丫头!」曲安安这才想起应该要责罚她,于是伸手狠狠打了她一下。
「姊,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她满脸委屈。
「妳为什么点了我的穴道,把我装在棺材里?」曲安安高声质问。
「咦?」调皮捣蛋的美女瞪大眼睛,「不是妳让我这样做的吗?」
「我让妳这样做的?」她气得一跃而起,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什么时候对旒说过这种话?」
「就是那天,妳从春香院回来的那天呀!」她故作无辜,「妳痛哭流涕,说姊夫不肯原谅妳,吃了『东西』不认赖,硬把妳赶走!妳说妳不相信他是这么绝情的人,所以要使一条妙计来试探他的真心。」
「死丫头,妳少在那边造谣!」她直戳妹子的脑门。
分明是她自作主张,却还敢嫁祸于人?
「嘻嘻,姊,做了的事就不要抵赖嘛!咱们虽是女流之辈,但也算是江湖儿女、女中豪杰,应该敢做敢当才是!」
这个施施……真是睁眼说瞎话,害死她了!
「而且姊夫知道妳的苦衷,知道妳是因为爱他才出此下策,肯定也不会怪妳的,」她笑咪咪地转身面对殷飞龙,「对吧,姊夫?」
「妳……」曲安安又怒又怕,心怀忐忑地瞥了一眼床边的他,只见他虽有些怔愣,但面色依旧柔和,似乎没有生气。
「姊夫呀--」捣蛋鬼绕到殷飞龙身边,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看在我姊姊为你亲手缝制新衣的份上,你也不该赶她走呀!」
「那件袍子……」他清了清嗓子,面露惭色,「还在吗?」
「当然还在啦!」曲施施立刻从柜子里取出袍子,递到他手中,「姊姊本来伤心得想把它扔掉,是我从墙脚捡回来的哦!你到底想不想要呀?」
「我本来就没什么换洗的衣服,多一件当然好。」他的答案与语气跟那日截然不同,彷佛乾坤逆转。
「这才对嘛,」曲施施大力点头,「你可知道,姊姊为了这件衣服,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吗?」
「牺牲?」
这个说法不仅殷飞龙愣住了,就连曲安安自己也听呆了。
她做了什么巨大的牺牲吗?不过就是买了昂贵的布料,在灯下缝了那么十天而已……眼力倒是费了不少。
「哎呀呀,姊夫,你肯定不知道,」曲施施故作骇然状,「姊姊为了这件衣服,把头发都剪掉了!」
「把头发都剪掉了?!」殷飞龙震惊地大声喝问。
「死丫头,妳不要乱讲……」错愕中,当事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姊夫,这都怪你,不该把你娘亲的故事告诉姊姊,让她激动之下东施效颦。」
「安安!」殷飞龙惊惶地握住心上人的肩,「妳……妳真的干傻事了?」
「我、我没有呀!」曲安安连连摇头。
对,她的确很感动已故婆婆的惊世骇俗之举,很想东施效颦,也以自己的长发为线,替飞龙缝制一件爱意浓浓的衣。
但当她对着镜子,拿起剪刀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凡人,模仿不了圣人的行为,因为她好舍不得自己的长发,她不想变成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