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多看电视、多看报纸。」
「有空?难喔!」薇安支着下巴,意兴阑珊的说。
她必须用今晚的彻夜不睡来弥补陪美绢逛街的时间,还得空出下星期六去参加她的婚礼;这一来势必得再多熬几个晚上。看电视报纸?下辈子吧。
美绢开始兴高采烈的打开大包小包审视今天的战果,果然十分辉煌。有新嫁娘的内衣、睡衣,大喜之日要穿的鞋子,蜜月期的美衫,还有一些首饰、皮件等等。结婚要这么麻烦吗?所有的东西都要买新的?
美绢抽出一件粉蔷色丝质洋装,对薇安说:
「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妳。」
「又不是我当新娘子,何必要我买衣服,害我花那么多钱!」薇安心疼的说。这可是昂贵的舶来品,平常根本穿不到,真是浪费。
「不都说了吗?喝喜酒那天穿,每个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喜气洋洋的,我才有面子呀!」美绢把衣服收进袋子里,嘟着嘴说。
「他家很重面子吗?」
「嗯。他爸是商会会长,认识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们结婚那天要出动十二部奔驰礼车,在国宾饭店席开百桌,光礼服我就要准备六套……」
「妳不怕吗?当他家媳妇一定有很多规矩。」侯门深似海啊。
「我认识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一旦爱上,就只能豁出去了。」美绢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不过他爸好象还算开明,并不反对良一先到四海磨练一段时间再回自家公司。妳知道吗,良一和祁南是高中同学耶!」说到心上人,她的精神可来了。
「真的?那他们很熟喽?」
「算是啦。祁南那人朋友很多,眷村的孩子都很爱交朋友。」
「眷村?」薇安没听过这个名词,很好奇。
「就是从大陆来的军人眷属群聚居住的地方,现在这些军人都早已退伍了。小的时候,我妈都不准我跟眷村的孩子玩,说他们功课差、品行不好、爱惹是生非,其实我看也不尽然。」
「刻板印象嘛。」心理学上的名词,意思是指对某事物固定不变的想法。
祁南是眷村长大的孩子,他小时候也爱惹是生非吗?薇安想起那天留在他唇角的口红印,脸不觉热了起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参加美绢的婚礼,比预料中花了更多的时间。
婚礼是在周六晚上,薇安从下午就着手准备。既然美绢夫家爱面子,那么她便不能让美绢没面子,虽然她根本不认为有谁会注意到她。
她特地上美容院整理了头发。美发师替她修剪了层次,硬是把已无卷度的发尾吹出了波浪。当美发师宣布大功告成的时候,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她有多久没好好打扮自己了?有多久不曾想起自己也是美丽的?
回到家,她套上新买的昂贵洋装,并且化了妆,没忘记涂上蔷薇色口红,那是她的最爱,而且和今天的衣服颜色很搭。
走到路边拦车,微风迎面,裙角飘然,她觉得自己彷佛一朵绽放的蔷薇,花枝招展。
到国宾饭店时已六点二十分,离婚礼只剩十分钟,可是宾客寥寥无几。她决定先到新娘休息室探望新娘子。
新娘休息室里除了新人、伴娘,还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亲友,其中包括了祁南,但薇安并没有注意到他。
她耐心地等在一旁,直到人少一点才走上前去。
「美绢、良一,对不起,我不会说别的,我……祝你们幸福快乐。」她应该把刚才那些人用的祝贺语背起来的,只怪她不够专心。
「谢谢妳,薇安,这就是最好的祝福。」良一说。
「哇!美绢,妳好美唷,简直就像个洋娃娃一样!」薇安打量着美绢脸上的妆,和她的白纱礼服,由衷地称赞着。
「妳也是呀,很少看妳打扮,一打扮起来就这么娇媚动人。我看待会儿一定有不少男人对着妳流口水。」
美绢很高兴薇安为参加她的婚礼而精心妆扮,改天一定要替薇安物色一个好对象。
「我又不是吃的,干嘛对着我流口水?」薇安不解的问。当她听到周围爆出的哄堂大笑,她就明白自己又闹笑话了。可她是真的不懂啊!
美绢要不是为了保持新娘子的娇媚,肯定也要大笑。她这个学妹,专业内涵一级棒,就是没什么国学素养。她已经讲得够白话了,岂料她还是听不懂,真是输给她!
「好吃的食物总是令人垂……嗯……流口水,就像漂亮的女人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嗯……跟她做朋友一样。美绢把妳比喻成好吃的食物,因为她觉得妳今天很漂亮。」
祁南也在哄堂大笑之列,但薇安无辜的表情又让他于心不忍,所以挺身为她做了「十分详细」的解说。这么浅显的解释应该懂了吧?除非她连何谓「食物」都不知道。
「祁经理,你也在这儿?」
「是啊,我一直在这儿。」
薇安胀红脸,不晓得是因为闹笑话,还是因为见到他。
祁南欣赏着她脸上的红晕,他突然想到一句成语--秀色可餐。但他想她一定不了解其意。
「喔,谢谢你的解释,现在我懂了。」薇安不好意思的道谢,这下子肯定有很多人以为她是白痴了。
「不客气。不如我们先出去吧,典礼马上要开始了。」
向新人示意后,祁南把薇安拉出休息室。再继续待下去,只怕有人要变成关公的大红脸了。
找到「女方亲友桌」,祁南在薇安的左手边坐下。
「你应该坐『男方亲友桌』,你不是良一的同学吗?」薇安第一次参加中国人的婚礼,有点兴奋,她以为和西式婚礼有很大的不同。
「没差,我也是美绢的朋友。」他看见她一直东张西望,忍不住好奇的问:「妳刚回台湾没多久?」
「是啊,才回来三个多月。」她补了一句:「我一直住在美国,第一次到台湾,中文说得不好,常闹笑话。」
原来是这样。那么她的「八斗子」不是白目,而是真的不懂喽?
「妳在台湾没有亲人吗?」
「没有……应该有。」她摇头又点头,发浪晃动,让他眼花撩乱,「我想我的父亲是住在台湾的,但是一直没有联络,我从没见过他。」
「原来如此。」这种情形倒是祁南始料未及的,但那涉及个人稳私,他也不便多问。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妈带着我住在纽约,我爸据说是台湾南部的一个企业家。」
「想和他见面吗?」南部的企业家,姓洪,说不定他认识。他到大陆发展前也常和一些企业有往来,认识的人不在少数。
「没想过,二十几年没有爸爸的日子我照样过得好好的,何必一定要和他相认?对我来说,他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薇安手里把玩着喜糖。她来台湾不是寻亲依亲,只是来看看她出生的地方,如此而已。
「既然如此,妳在台湾不会待太久喽?」
「不一定,我在纽约也没亲人了。」她看了他一眼。「我妈去世了。」
「哦,很抱歉。」
「没关系,所以我现在住哪里都无所谓。」她继续把玩着手上的喜糖,将糖果纸拆下又包起来。
祁南突然觉得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十分碍眼,也提醒了他决定不喜欢她的理由。
「是吗,那妳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