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是仇人,只是从我这方面来看;从他那方面看,我简直就是个--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用这么不雅观的字眼,尤其我是从中文系毕业的,应该用更有气质一点的形容词,可是我实在找不到比这个字更恰当的词来形容他对我的态度。
没错!我对他来说就像个屁的存在,不是像有实体般让他感觉到强烈的存在,也不是像空气一样地让他无所觉。我就像是偶然有人放的一个屁一样,大部份的时候他不会理我,理我的时候他并不会很和善,我对他就是个屁的存在。
有人说,讲仇人太伤感情,我和他认识了十年,好歹也能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吧!
呵!拜托喔!才没那么浪漫,也没那么倒霉。
能和他称为青梅竹马的是我哥,他们高中同班后,就成为密不可分的死党。不但做功课在一起、玩乐在一起,连上厕所都能一起上,他一个月在我家的时间比在他自己家的时间多;到了大学居然又和我哥同校同班,两个人感情好到我高一那年甚至以为他们两个将来会结婚,直到我哥为了梦菱姐失恋借酒浇愁,我才感谢老天保佑我哥没那种倾向。
说到他来我家的次数,若他不是我的仇人,我可能会建议他干脆搬到我家来住算了。他在我们家的时间,多到我们和他家人只有彼此听说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过面,所以才会在我误闯他家花店找了我生平第一份工作后,才知道花店老板娘竟然是他妈;他在我家的时间也多到我妈以为她有两个儿子,只是另一个儿子不是她生的;他在我们家的时间,甚至多到他以为我家就是他家,瞧!他现在不就是一副主人的架势在质询我?
「走开,我要进去。」我没有给他好脸色,找了一个空隙就想钻过去。他是我的谁,我干嘛要向他报告我的行踪?
溥靳枫显然不满意我的不回答,硬是用他高大的身体将小小的门框满满地占住,不留一点可钻的空隙给我,然后用他跩毙了的眼睛挑了一边的眉毛看着我。
「走开啦!这是我家耶!」我不甘示弱,从他身体左侧一个小小的空隙就硬挤了过去,想要藉此突破重围。
「回答我,就让妳过。」他一把将我想挤开他的身体捞进他的怀里阻止了我的突围,并且在我头顶上洋洋得意地笑着。
我抬头猛瞪向他,很怀疑他今天干嘛那么有闲情逸致戏弄我,他平常其实不理我的时间居多。
「妳的脚怎么了?要不要紧?」在我瞪他的时候,他发现了我的脚伤,微皱了下眉,口气里居然有些担心。
咦?稀奇了,他在担心我?抬着讶然的眼眸,我呆呆地摇了摇头回答他,为他的关心一时感到难以置信。
「那就好,不然脑袋已经残废了,如果脚又残废就糟糕了。」
他什么意思?我只有撞到脚又没有撞到头,怎么会脑袋残废?他……啊--
「你又骂我笨!」终于明白他又拐着弯说我笨,我怒不可抑地仰头,非常用力地瞪他。
「不错嘛!反应比以前快了一秒,有进步哦!」他张着嘴笑得很高兴,脸上显得神清气爽。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担心我?拐了那么大一个弯,终归还是要骂我笨,我才不信雪真的没被他骂笨过。
「咦!真的是妳回来了,靳枫猜得真准,快进来,今天家里有好料哦!」大概是我们在门口逗留太久,我哥从里面走出来关切。
幸好他出来关切,才终于将我解救进家里。
在闪身让我过时,溥靳枫扬起了唇对我笑了一笑。这个笑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不想探讨,甩了头就从他身边走过,只差没对他冷哼一声。
「今天怎么这么晚?」走进门,哥关心地问我。
「我脚扭到,去了一趟医院。」同样的问句,我倒很乐意回答我哥,因为他的关心名正言顺。
「怎么那么不小心?不要紧吧?」老妈刚好从厨房端了一盘水果进客厅,听到我提脚伤,低头看着我的脚,口气担忧。
「医生处理过,已经不太痛了。」我轻轻地对妈妈笑了一下。对嘛!还是家人才会真的担心我,那个臭屁枫只会找机会损我。
「赶快去吃饭吧!妳今天这么晚,大家都吃过了。」妈妈将手中的水果放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爸爸面前的茶几上,后又抬头对溥靳枫说:「靳枫,吃饱了,来吃个水果,今天买的柳橙很甜。」
「好。」溥靳枫轻笑着回答我妈。
其实溥靳枫的笑容挺好看的,如果不带着他的臭屁的话,他勉强可以称得上帅。如果少了臭屁后,还能再多加点温柔,那么他的帅就可以和电视里的广告明星及今天的桃花一号相媲美。只可惜,这个人臭屁不离身,在我眼里,帅也就与他沾不上边了。
走进餐厅,满桌子的,岂止是像我哥说的有好料而已。那是满桌的山珍海味,我妈大概将她一生的拿手绝活全都拿出来了。在我的记忆里,我妈会这么大展身手的,只有在除夕吃团圆饭、宴请重要亲友,或我们家有人过大寿,今天就不知道为了什么了?
「今天为什么这么丰盛?」看着满桌的美食,我食指大动,脸上漾着兴奋。
「因为要庆祝靳枫通过他们事务所的级等评鉴,成为他们事务所里的一级律师。」哥勾着溥靳枫的肩,满脸的笑意盈盈,眼里充满着对他的赞许。
兴奋的心情突然熄灭,我抬眼看了下他,他果然眼里洋溢着臭屁的光彩。真是够了!要庆祝干嘛跑到别人家里庆祝,他的家人不会帮他庆祝吗?还有,妈也真是的,这样有必要弄得这么慎重吗?
对他的荣升我不予置评,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碗筷就要往桌上的美食动手。
「妹,靳枫很厉害,妳知道他们事务所里的律师有多难升级吗?更别说是一级律师,他可是他们事务所里最年轻的一级律师哦。」也许是我的脸上没有欣喜的神色,哥以为我不清楚升上一级律师有多困难,而溥靳枫有多厉害,所以拼命地在我耳边夸耀着他。
从面前的盘中夹了一块排骨进碗里,我没有回话,埋头努力地吃了起来。我的确是不知道升上一级律师有多困难,可是溥靳枫的厉害就不用我哥再浪费口水了,因为我从十年前就已经不断听说他有多厉害;他的厉害我很清楚,但是他的臭屁我也非常了。
啃完我妈的醣醋排骨,我眼睛在餐桌上溜了溜,看中了对面我最爱的菠萝虾球,拿起调羹准备动手,却已经有一瓢递到了我面前,倒进了我碗里。我一抬头,居然是他坐在我对面的位子上。
他不是吃饱了,还坐在那里做什么?还有,他怎么会知道我要吃什么?
「妳的脚受伤,我回去和我妈说一声,妳明天在家休息不用到花店。」将握着调羹的手缩回,溥靳枫边对着我说,口气轻和,而且眼神令我意外地显得温柔。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伤。」低下头边塞了口虾进嘴里边拒绝他。我才不会上他的当,说不定他又在玩什么把戏想整我。
「那我明天早上来载妳。」
他的话让我讶异地又抬起了头,我的嘴唇微张,嘴里还有一个虾球。他今天吃错药啊!这么和善?
「你干嘛一大早从你家来我家,然后再把我载回你家,然后你再去上班?」含着虾球,我口齿不清地问。我不解,他如此大费周章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