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庆先是笑,笑得很愉悦,然后才开口说:「我昨天的谈判会议开得不是很顺利,昨天晚上准备了一夜资料直到现在,现在这里是凌晨三点钟,再过五个小时,最后一场定案的会议就要开始,所以我想听听妳的声音。」
「还有五个小时就要开会,你不去睡觉,听我的声音能干嘛?」原来当富豪也是挺辛苦的,准备资料到那么晚,隔天一大早就又要开会。看来我没有志向当富豪,果然是对的。
成庆又笑了,沉稳迷人的声音轻轻由电话里流泄出来,我几乎能想象得到,他魅人的眸眼中,散发着轻快的光彩的模样。
「打电话给妳果然是对的,妳总是能让我安定下来。」成庆的声音中,还有浓浓的笑意,声音听起来的确比刚刚清朗了许多。
我有这种功效吗?我妈妈生我出来时,没有附产品使用说明书,所以我不清楚我到底有哪些功能。不过现在能肯定的是,娱乐别人的功能是绝对有的。
「你确定你不去睡觉吗?只剩几个小时而已耶!要睡饱饱的才有精神和别人战斗啊!」我很好心地建议着他。现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应该是睡觉,而不是打电话来听我的声音。
「如果我说,我想和妳讲电话直到会议开始呢?」他笑着问,话里听不出来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样不好啦!讲太久,我手机会没电耶!」我的手机电池没办法讲五个小时啊!
电话那头只是一连串悦耳的笑声,然后我的面前罩下了一大片阴影。
溥靳枫恶寒着一张脸站到了我的面前,沉着声对我说:
「妳要不要吃饭?不吃就到别的地方说,别在这里打情骂俏破坏人家的食欲。」
咦?他这什么态度啊!有必要这么凶恶吗?
我瞪着他,只能瞪着他,因为我让他的怒气吓住了。
其实他没有大声吼我,而且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让别人听不见。可是他脸上阴沉的神色还是让我呆住了。
「怎么了?」感觉到我的沉默,成庆在电话那头问着。
「喔!人家来催我吃饭了。」我轻声回答。其实我这样真的有些不礼貌,溥妈好意帮我庆祝,我却一直讲电话。只不过,他不用那么凶吧!
「好,我再打给妳,拜拜。」说完,成庆挂了电话。
收了电话后,我在溥靳枫的瞪视下坐回了我的位子上继续吃,而他居然转头看向美女后马上就有说有笑了起来。
厚!这个人……果然是对我很恶劣!
那天晚上,我又丢了一张纸条进小猪妹的肚中。上面写着:
花心枫!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是女人的大公敌,男人的大耻辱,人类的大公害!有一天我一定要替天除害,你等着瞧!
第七章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着处,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手拾着地上的玫瑰花瓣,我吟着「葬花词」,试着揣摩林黛玉葬花的心情。而我的心得是--如果林黛玉在晓星花坊工作,可能每天光忙着葬花都不够,而且每天这样多愁善感,可能会提早吐血死翘翘,宝玉哥哥也会提早失去他的林妹妹。
晓星花坊每天都会进大量鲜花,新鲜的花进来总要经过整理才能摆出店面。尤其是玫瑰,得先替客人去除花刺,才不会在客人选花时,让花刺给扎了。
而这去除花刺的工作,是我认为我的工作中最困难的一项。我不但老是把自己扎得满手伤,还老是搞落了一地的花瓣。所以现在为了那些无辜让我不小心摧残的花儿们,我只好念一念「葬花词」来哀悼一下它们,以示我的忏悔。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飞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
再拾起一把花瓣,我嘴里的声音愈来愈哀怨,也愈来愈接近林黛玉多愁善感的境界。
唉!说到多愁善感,我最近心情老是闷得很,连写纸条骂臭屁枫都无法扭转我的情绪。这无端的愁思所谓何来,我实在不是很清楚,总不会我真的头脑发育迟缓,到了二十二岁,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来个「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独把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拈着莲花指,我连动作都学起林黛玉来了。慢条斯理地将我的莲花指往前一探,却看到一双N牌的球鞋挡在我拾花的地方。沿着球鞋往上看,正是溥靳枫半弯着腰龇牙对着我笑。
「念念『葬花词』就能变成林黛玉吗?」他的声音依然是夹杂着臭屁与戏谑。
我不想理他,低下头转了个方向,继续吟我的「葬花词」。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侬底事倍伤神,半齿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见我不搭理,溥靳枫索性跟着我蹲了下来,弯下头,看着我低垂的脸,轻笑地又问:
「妳在做什么?」
清除地上的花瓣看不懂吗?
我还是不理他,又转了个方向继续。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无语凝视我一会儿后,溥靳枫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让我无法再避开地直视着他的双眼。
「为什么又不理我?」他看着我,有些不悦和不解。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闷声不悦地说:
「有女朋友的人,不要随便动手动脚,小心女朋友误会了。」
「我不是说过她不是我女朋友?」溥靳枫也站了起来,盯着我一脸不耐地说。
「我又不是说那个在公园吻……」突然意识到我说溜了嘴,我紧急住了口。
可是已经来不及,因为溥靳枫阴寒着脸逼近我问:
「妳怎么会知道?」
「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装傻,拍拍屁股就想逃开。
溥靳枫显然不想让我打混过去,大手往我的腰一捞,我就在他胸前了。
「妳别想逃,把话说清楚!」他的双眼认真,表情肃穆。
糟糕!他今天怎么会这么认真?要是以前,我觉得他惹到我而我不想理他的时候,他就来个互不搭理政策,然后没几个小时,我可能会一时忘记就又理他了。可是他今天像是要追根究柢似的,这女朋友的问题他那么在意?
心里突然有股怒气,像大海狂涛般的涌了上来,我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口中非常不高兴地对他低吼:
「放开我啦!有什么好说的。」
「妳不说清楚,我不放手。」他很坚持。环在我腰上的手臂加紧了力道,将我更加收紧禁锢在他的怀中。
「说清楚什么?我们两个有什么好说清楚的?」他愈加用力,我就愈加挣扎,死命地挣扎。
「真的没有需要说清楚的吗?」他双眼微瞇瞪视着我,含着些许危险的讯息,看来他怒火似乎也上来了,口气不只先前的有些不悦而已。
「你如果怕让人家看到,就别到处乱来!」我已经挣扎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他却稳如泰山没有什么松动。真是气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