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磊的话令梁程安心不少,以为大概真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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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两天过去。
这日下午,宋乐乐平时最想躲避的房东先生特地守在门外拦她。
被房东逮着了,刚下课的宋乐乐只得硬着头皮和房东打拖延战。她开了门指着门内,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和房东对谈。
“这里的空调坏了,暖气根本没用,壁纸又脱落——房租该打个折吧?” “不行!不行——”肥胖的房东固执地摇头。“宋小姐!一毛都不准少。”
她陪着笑脸,又拉他去看天花板。
“你看看!这里都裂了,少算一百澳币吧?”
房东都快失去耐性,只迸出一字:“不——”
“别这么固执嘛——”
“不行——”他指着她。“宋小姐,你已经迟十天没交房租了!”
她“嘿嘿”地干笑着。“我是学生嘛——”
“学生也一样——”他大声地吼着。
死老头!死要钱!乐乐暗暗咒骂。表面上却仍是卖力赔笑,使出厚脸皮。“房东先生,再延几天吧?我这个月刚好周转不过来——”
“你每个月也周转不过来——”他嘲讽地道。
“房东先生——”她搓着手笑着还想说服他。
忽然,一句中文打断她的话。“对不起——”
她转头看见一只行李箱出现在门口,一旁站着一个身材高瘦,斯文英俊的中国男人。
“嘎?”她以询问的眼神望向这个陌生人。
梁程看看手中抄的地址,再抬头问眼前清瘦的女子。
“请问——宋乐乐住这吗?”他用着中文。
“我是。”宋乐乐微愕。
“我是那天在电话中拜托你帮忙租房子的梁程。”说完后,看见一张非常困惑、茫然的脸。完了!他心中一股不样的预感袭来。
果然,对方一提眉说:“有这回事吗?”
“有——”他急急忙忙提醒道。“是江磊介绍的。”
“表哥?可是——我不记得有这回事,我有答应你吗?”怎么她完全没印象?
梁程蹙眉、吸口气,一字一句重重落下。“你、有、答、应、我——”
房东先生对他们的交谈开始不耐。他凶巴巴地抓住来乐乐手叫道:
“小姐!别想要花招,你到底给不给房租——”
乐乐一脸无辜道:
“喂,你别那么凶嘛——”
“房租!房租!房租——”
他依旧不客气地大嚷。
“你当我耳聋啦?”
乐乐也觉得自己耐性快用光了。
“再交不出房租,你今天就滚蛋——早知道就不租中国人——”
“嘿——”
宋乐乐恶狠狠地绞起袖子。“死洋鬼子!别侮辱我的国家。”
两人竟然就如此吵起架来,完全忘了一旁的梁程。
他沉默了半晌,茫然地在心底由一数到一百;终于再也没耐心了,他扯扯乐乐的衣袖。“呃——”未开口,却见乐乐转头气呼呼地突然丢来一句:“有没有三百澳币!”
“呃——”
他愣了一下。“呃、有——”
她手一伸,喝道:
“拿来!”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
被她理所当然的气势震住。他放下行李,乖乖从口袋里找出三百元交给她。然后膛目结舌地见她用力地将他的“钞票”往外国男子身上一丢,接着推那男子出门,一边还叫嚷:
“去、去、去——钱给你了!行吧?死要钱的冷血老头——”
房东先生悻悻然走开。
“滚吧!”宋乐乐大叫。
略懂英文的梁程仍是一脸茫然。“呃——宋小姐,这个钱是?”他困惑地指向门。才想问清楚,突然又见她看看表骇叫一声:“喔!天哪!我解剖课快来不及了——”边说着边慌乱地从床底抽出笔记和课本,手忙脚乱地塞进袋里,一边还咒骂着:“该死!我午饭都还没吃呢!”
“呃,宋小姐——”
他跟在她身后。“宋小姐?”
解剖课只要缺上一堂小考定是红字,乐乐紧张地奔向门外,准备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向学校—— “等等”有人揪住她的腕。
她一回头,看见铁青着脸的……喔,她还差点忘了,那个叫梁程的。
他几近崩溃,但仍强装出礼貌。“宋小姐,我——”
“你在这等我回来吧!”她大声回他。
“砰!”的一声。门当他面甩上。
一串急促的高跟鞋声渐行远去。
梁程先是错愕、震惊,最后终于坐于行李箱上,沮丧而充满挫折地弯腰叹气。
回台湾后,一定,他一定要宰了江磊——
第二章
宋乐乐就读雪梨大学的医学系,再熬一年就可以毕业。
每周的解剖课,学生们会自动分组共同研究一具浸泡过福马林的尸体。这门课最难修,稍一疏忽了,考试定过不了。
今日当她戴上手套赶到解剖室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愿和她同组。
“没人和宋乐乐一组吗?”教授耐心地询问。
宋乐乐感觉得出自己明显地被排挤,她当然清楚是啥原因;因为只要看见立于角落那个瘀青了一只眼,双手交叠胸前践践站着的陈诗敏就知道。她正冷眼微笑看同学们排挤宋乐乐。
没错,财大势大的陈诗敏铁定是控制了同学,在班上没有人敢得罪陈诗敏,何况是为了一个又穷又没背景的宋乐乐。
乐乐杵在那,她并不难过。真要难过也是遗憾昨天没有把陈诗敏的左眼—并K黑。陈诗敏故意要她出糗,她偏不教她称心。
宋乐乐故意把下巴昂得高高的,背脊挺直,打算气死那个“三八”!
最后还是由教授硬把她安插进某个组。谁敢反抗教授?他们无法拒绝乐乐的参与,只能用着不友善的眼光抵制她。
即使宋乐乐不怕也不屑那些眼光,但在那种气氛下上课真是有如芒刺在背,两堂课下来真快令地抓狂了。
下课后,她在走廊打了通越洋电话给表哥江磊,证实梁程所言不假,这才急急忙忙地冲回家,一边思索着该如何解决梁程这事,天知道!她根本没替他寻觅住处……还有……她欠他的三百块澳币怎么还?一堆问题等着她去解决。
疾步走着的宋乐乐一边担心着这些恼人的问题,一边还频频看表。
喔——天杀的!她沮丧地叹口气,待会儿上班恐怕又要来不及了。
她在街角的“鱼”咖啡店打工已有三年了,和老板关系不错,不好意思老是迟到,何况这时间又是店里最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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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冲进家门时,梁程迫不及待跳下椅子。他等得已经够久了。
“怎样?我可以去看房子了吗?”
“我……请你喝咖啡吧!”她说。一边将笨重的书包扔向床,踢掉高跟鞋换上平底的。
“嘎?”他觉得她在“鸡同鸭讲”,难道她不明自——房子、房子、他问的是房子呀!天知道,他瞎耗得够久了。
如果说,有什么是梁程最憎恨的事,那必定是那种“不确定”的感觉。他喜欢啥事都井井有条规规矩矩。这正和莉玫南辕北辙。。也就是为此,范莉玫老觉得他不懂情调。
打量这间混乱的房子,也足以显示出宋乐乐和他梁程绝不是同一类型的人。
的确如此,她总是给他莫名其妙的“混乱”。
“走吧!我急着上工呢!”说着,拉他往屋外跑。
“喂!等等!我只想知道——”
“对!到餐厅我就告诉你!”
“嘎?”
“你可不可以跑快一点!”她反倒斥责起他来。
他应该生气,应该对她吼叫,可是他没有,真的听话跑快了些。没办法,在这陌生的地方,他也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回去他一定要剥了江磊的皮!梁程心里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