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明伦偶尔会听到Sarp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然后轻轻地下楼,解开哈利的锁链推门出去,大概是带着狗外出散步吧!明伦觉得Sara像个谜,令人无从捉摸起;她实在无法想像,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子竟能写出那么热情大胆的字句给情人,一切都令人如坠五里雾中。
但是紧接着所发生的事,无形中竟拉近了明伦与Sara之间的距离,也让明伦有机会进入这个奇异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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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夜里,明伦在睡梦中听到一阵急促的低吼声与东西被撞倒的声响,她即刻惊醒过来!在黑暗中,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在糊糊乍醒的混沌意识下,她惊骇地目睹着一幕奇景——但见Sara正执着画板追打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蓄着及肩长发,着白衣蓝色牛仔裤的陌生男子,只见他抱着头,一脸血脉贲张的样子,打明伦面前勿勿一闪而过。
“他妈的!不要就不要嘛!有什么了不起?”陌生男子一边奔下楼,一边狂喊着:“装什么圣女?骗谁啊?谁不知道你朱友梅是千人躺、万人骑的!不要脸!贱人!……啊!——”
最后一声“啊”仿佛是被人击中腹部后所发出的闷喊声,紧接着哈利在院子里狂吠起来。而楼下不知为什么又传来巨大的东西碎裂声以及另一个熟悉的喊痛声……
“友信!”Sara慌张地奔下楼去。
这下子,明伦再也不能装作视若无睹了,只好连忙披件外套,硬着头皮也赶紧下楼。而哈利吠得更凶了,都可以听见它在院子里焦躁地横冲直撞的声音。明伦觉得自己的心突地猛跳,从未曾如此紧张过。
楼下的灯亮着,只见朱友信右手摸着脑袋,血珠一滴一滴地从他的指缝里渗出;一看见这情景,Sara惊叫一声,差点昏过去,连忙抓了一块布跑到他身边,帮他按住伤口。
客厅地板中央满地的花瓶碎片,而那陌生的男子则抱着肚子倒在沙发上呻吟着。
“你干嘛拿花瓶砸我弟弟?”Sara两眼冒火、怒不可遏的冲过去用力捶打着男人的头和脸。“你把他砸得受伤流血了啦!你浑蛋!你浑蛋啦!我打死你!……”
现场一片混乱,除了朱友信外,每个人的情绪都激昂到了极点。目睹此景,明伦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连忙过去拉开失去控制的Sara,可是她却好像有一股蛮力似的,怎么拉都拉不开;到最后,她也火大了,于是吼叫道:“朱友梅,快住手!还不快去看看你弟弟!”
这时,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果真住手了,但余恨未消地指着那男人,说:“姓方的,你给我小心点!别再让我碰见你,否则有你好看!快滚!”
那男子似乎肚子不痛了,飞快地起身冲出客厅,可是到了玄关,他却退了回来。“妈的!你们家养老虎啊!教人家怎么出去?”
“哈哈!咬死你这个人渣!”Sara回头恨恨地唾骂着。
“我送你出去。”明伦赶紧冲上前去扯住男人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拉他出门。此刻,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争吵,免得哈利的咆哮声把整个社区吵翻了。
明伦好不容易才护着男子走出院子,到了门口,她发现他咬着牙根,表情极其痛苦,不禁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叫部计程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还能走!”男子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那对姊弟简直是神经病、疯子!尤其是那个小鬼,妈的!一边掐住我的脖子,一边猛踢我的肚子,你别看他人小,力气可大哩!要不是我临时摸到花瓶拿来砸他,他妈的!我的命早就葬送在他手里了!干!”
男人边走边骂,迅速地走远了。
侍明伦回到屋里,只见Sara蹲着捡拾地上的花瓶碎片,头垂得低低的,室内一片寂静,只有那沙沙的扫地声。朱友信不在客厅里,大概是躲回卧房里去了吧!地上有一行血滴蜿蜒至他的房门口。看到这情景,她猜想这对姊弟可能刚刚吵过架。
“小心!”她趋前帮忙收拾。“这些碎片会割手的,我去拿胶带来!”
“不用了!”Sara闷闷地说道:“麻烦你去看看我弟弟的伤势,他——他不肯让我靠近……”
“好!我知道了。”
她看帮不上忙,只好去找朱友信。
方才那阵混乱和吵骂,还在她的脑子里轰轰作响,尤其是刚才Sara那股泼妇般的蛮劲,以及唾骂的凶狠表情,不仅把她残余的睡意全吓跑了,也令她不由自主地心惊起来!
完全看不出平日不爱理人、不爱讲话,状似我行我素的Sara,竟有着如此澎湃吓人的狠劲;更令人惊讶的是,她会在半夜里带男人回家,然后又当着她弟弟的面前发生这种“丑事”。明伦不禁狐疑地伦瞥了Sara一眼,只见两行清泪迅速地滑过她的脸庞,但却被狠狠地抹去了。
Sara真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啊!在这一瞬间,明伦几乎快同情起她来了。
不过,同情一个不值得同情的女人,特别又是个情敌,她觉得这个念头实在太荒谬了。更何况在她的画室里,还陈列着她和许多不同男人的合照,其中还包括了她和致远的。明伦认为她在感情方面的随便和任性,真是不可原谅。而她这次的“感情风波”还殃及无辜的第三者——她单纯而善良的弟弟;明伦真的觉得她实在太可恶了!
孰料,朱友信的执拗也不下于他姊姊,他对明伦的敲门也相应不理。
“朱友信,我可没得罪你唷!”明伦停止敲门,把脸贴着门上低声道:
“别忘了!我是个护士,现在我只想看看你的伤口,你看你血流了一地,一定很严重吧!搞不好伤口需要缝合呢!”
明伦苦劝良久,最后门终于打开了,只见朱友信用毛巾捂着太阳穴,说了一句:“带我去医院!”然后整个人就“碰”一声昏倒在地了。
“小弟!”Sara狂喊一声,扔下扫把奔了过来。
“别吵!”明伦急喝道:“他的脉搏正常,还没死呢!你赶快打电话到慈恩医院急诊室,先报上我的名字,请他们派救护车来。”
Sara闻言,马上转身去拨电话。这时候,躺在地上的朱友信却醒了过来,他呆呆地看了明伦半晌,说道:“对不起!我只是看到血,吓昏了!”
“好好!你先别说话,做一下深呼吸、吐气。待会儿等救护车来了,我陪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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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说话,安静地平躺着。
在赶赴医院的途中,Sara一直紧握着她弟弟的手,而脸上是一片忧急悔恨交加的复杂表情,她并不时地询问医护人员“他要不要紧”之类的话;在经过明伦再三地安抚下,她才颓然地安静下来。
而朱友信在急诊室里接受缝合的时候,更表现出惊人的镇定功夫;他并不大声喊痛,只是微微地皱着眉头而已。此外,Sara也颇坚强的,她一直默默地盯着他被缝完六针。
事后,医师私底下对明伦说,幸好男孩的伤口仅伤及表层,如果深入靠近动脉的地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还好是不幸中之大幸。然而,为了顾及可能会有类似脑震荡及其他后遗症,医师又建议让他留在恢复室里休息,直到完全没有问题了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