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曾严重警告过致远:“当心哪!你简直是在玩火。什么人不好惹,竟惹到公司里的新人,尤其又是个才出校园的小女生,当心摔破饭碗。”
致远却是一副无所谓的得意样儿,还拍拍他的肩膀,笑说:“别紧张、别紧张!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事了。那娃儿上道得很,你我差得远哩!”
原来,是女方主动找上致远的!刘邦永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人间竟有此等美事!往后,他暗中打量Sara,觉得她除了有那张漂亮的脸蛋之外,是个很平常的女孩嘛!然而,她的外表虽然看似娇野难驯,但工作态度却中规中矩,言行也颇为收敛,就像时下那种装扮叛逆,而实则没半点自主力的新新人类。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说我有十个老婆也不要紧,她只想要陪我一段。”致远向他耳语道:“陪我一段那!怪怪!你相信吗?这句话我在五、六年前听说过,如今再次听到,啧!还是教人怦然心动。”
呸!那女孩如果不是因为爱情小说看多了,不然就是脑子烧坏了!“陪你一段”这算什么滥词?刘邦永差点从心里笑出来,但仍强忍住笑,劝致远说:“当心点,可别碰上仙人跳!如果能断就断,至少你得多为明伦想想啊!对不?她可是个好老婆,也是你努力多年才追到手的,不是吗?……”
亏他花了一缸子口水,全然白费心机,致远和Sara依然形影不离,甚至闹得全公司都知道了。他很为致远感到不值,因为这简直就是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嘛!要玩女人,等将来功成名就之后,还怕没得玩吗?但是看致远彷佛才尝到甜头似的,整天魂不守舍的,一时也难劝得醒,干脆就由他去闹吧!至少他刘邦永曾为明伦仗义执言过,他觉得自己可以问心无愧,也很讲义气,这就够了。
就在他陶醉在自己的想法中之时,突被一阵大哥大的叫声惊醒,原来是他自己的大哥大在响,他连忙掏出来一看,是Sara call他的。
“喂!Sara啊!”刘邦永愉快地喊道:“那张照片我找到啦!就是太鲁阁那张……哎!对对,没错……没有啦!我不小心掉在衣橱里嘛!害我找了一整天,这下子你可开心了吧!哎!晚上有没有空,我——去接你?Chales不在,我想我们……”
大哥大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对方已挂断电话了。
他顿时恼羞成怒,口里不断地咒骂着……
“摆架子?骗谁啊!谁不知道你Sara在公司里早就声名狼藉了!”刘邦永恨恨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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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小时的打听,明伦终于确定Sara早在半个多月前就离职了,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从一名新来的工读生口中得到的消息;她紧握着话筒,希望从中套出更多的资料。
“拜托你!我是她最要好的高中同学,刚从国外回来,无论如何,请你帮我查一下她现在的住址好吗?”
“喔!好。那请你等一下,我帮你转到美工部门去,他们那里一定有人知道。”
“啊!好极了,谢谢你啊!”
电话很快地接到美工部,是一名男子接的,大概是组长之类的干部吧!也许是打去的时机不对,明伦从话筒里听到一阵炮轰:“他妈的!老是有人打电话来找她,烦不烦啊!她都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怎么你们这些人还打电话来……”
明伦呆了半晌,还来不及反应,电话那头又换了个女声,这回则显得比较客气。“小姐,Sara家的电话是××××……”
“那么,她的地址呢?”明伦急急问道。
“你是她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她的地址?”
不得已之下,明伦只好再重述一遍刚才编好的理由,这才得到了Sara的住址;当她把住址抄写下来时,才发现Sara家竟和她所服务的医院只隔两条街而已。
电话里的女声忽然起疑道:“你说你是Sara的高中同学?那请问你们读的是那所学校?”
“卡擦”!明伦急忙地挂断电话,倒回沙发上,看着手上的地址发起呆来;而沙发、茶几的四周则堆满了从致远书房里搜刮出来的各类情书以及传情的便条纸。这些都是她一口气搜出来的。她很惊讶,致远甚至很粗心地任那些“证据”随意乱放,有的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有的藏在藏书里的某页,有的则被压在椅垫下面!难怪他从不允许她踏进书房一步,甚至在他出国前还将门锁上,把钥匙带走了。
原来,这里是他的小王国、小伊甸乐园!曾有多少个晨昏或某个时刻里,他把自己囚禁在书房内,自得其乐地展读情人的字条,而这一切都是在瞒着她的情况下默默进行着。
明伦曾试着将自己重重地摔进皮椅内,将双脚摆在书桌上,面对着窗阅读Sara那充满爆发式的热情字眼,她想像着、偷偷品尝着致远那出轨的、秘密的快乐……
上回明伦自“夏朵”回来的途中,忽然想起这间被锁住的书房,于是请锁匠重打了一把钥匙,她才得以进入搜查证据。她原以为可以很快地从搜出来的情书中找到那女孩的住址或是电话,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掌握住那女孩的动向了。然而,这些所谓的“情书”,却都是利用上班时间的空档匆促写成的,所以没有半点“可用”的资料,有的,也只是简短的、火辣辣的大胆字句——
“远,你刚刚离开我去开会,我好想念你哦!我的小妹妹正在渴望你的小弟弟,你感觉到了吗?”
天啊!真是奸恋情热啊!
在医院里,虽然同事们也讲讲黄色笑话互相打趣、舒解身心,但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言词。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看她年纪轻轻,才二十三、四岁,难道已经是个情场老手了吗?而且,令人不解的是,任明伦怎样找寻,就是找不着丝毫有关她的地址的资料,一切都只是急就章式的只字片语。
明伦可以想像得到,他们俩是如何尽力在繁忙中的瞬间——哪怕只是一两秒钟,让热情一触即燃。想想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享受偷来的片刻欢愉想必是极辛苦,代价却也是极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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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伦蜷缩在沙发里,抱着那一堆“证据”陷入沉思。她想起自己和致远的恋爱过程,以及两人一起找房子、和建商讨价还价的情景,一幕幕历历如昨啊!而当她再抬头,目光触及那幅他最喜爱的巴拉的画作——跑过阳台的女孩,他那满意的神情彷佛就近在眼前。
“你知道吗?这是著名的未来主义派画家巴拉的作品——跑过阳台的女孩。他是用重复七次的手法来描绘小女孩跑过阳台的景象,充满了‘速度’和‘动力’,是二十世纪意大利近代艺术史上著名的画派哦!怎么样?帅吧!”
明伦不懂绘画,却也感染了致远的热情,爱上那幅缀满蓝、桔、黄小点的图画,远远望去,果真像是一名小女孩飞奔而过的重复影像。毋庸置疑地,他们这间三十二坪的房子全是依照他个人的喜好而布置的,而且整个室内设计的风格就像那幅“跑过阳台的女孩”般呈现着冷冷的动感与速度感,置身其中,但觉一股清冷的阻隔力与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