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坐在旁边的阿邦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拍了一下腿,朗声道:“哎呀!你不晓得那个女的有多烂啊!简直就是人尽可夫!对!人尽可夫!当初也是她主动去招惹致远的嘛!致远本来也只是抱着好玩、逢场作戏的心态随便应付而已,谁知道她后来竟玩真的,死缠着他不放。那阵子,他也躲很辛苦啊!甚至不惜一切手段要摆脱掉那个丫头,这一段过程我可清楚多了!那叫做‘致命的吸引力’,哈哈!”
凯珍不安地打了他一下,眼睛却朝明伦那边望去。这时,明伦的脸色依旧如故——暗沉成绛紫色。
听完他们七嘴八舌的辩解后,明伦的思绪已逐渐冷静清晰了。很显然地,他们的这些说辞根本就是自辱辱人,完全是没有经过一番深刻自省后的顽劣自白;像这样不惜以侮辱对方来保全自己的心态,真的很可耻!她在气忿之余却不免又惊讶,不禁好整以暇地仔细打量着这位过去朝夕相伴,她却从未真正了解过的枕边人。
“明伦,你说话啊!你肯原谅他了吗?”凯珍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伦,只要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致远面露痛苦地说:“我会好好地补偿你,并且加倍的珍惜我们的婚姻,我发誓!这次绝对是毕生中仅有的一次出轨,好吗?”
明伦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既冰冷又紧张。
“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无辜,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似地;还有,你也别把自己意志不坚、想享齐人之福的过错,统统归罪到那个女孩身上。如果不是你秉持着‘人尽可妻’的猎艳姿态四处勾引撩拨,又何来的一身腥?”
“明伦——”致远很诧异。
“还有,李致远,请你搞清楚一点,朱友梅她是未婚的身分,她想怎么交朋友那是她个人的事,毋须向谁报告。可你就不同了!你是已婚的人,是个有婚约承诺的成年人啊!”明伦气极地说:“朱友梅有拿着枪顶住你的脑袋,胁迫你和她交往吗?你真的没办法抵挡住诱惑,毫无能力拒绝她吗?如果不是你在心中早就毫不设防,随时欢迎来一段婚外恋情的话,别人怎么可能会有机可乘,你想哄谁?”
明伦这番严厉的反驳,刮得致远面上光采尽失,几无招架的余地;而凯珍和阿邦也失神地挨训着,仅有的一点点思考能力也被她凌厉的“攻势”一扫而光。见众人皆沉默下来,她的情绪便放松了,尽量让口气婉转些。
“我一点也不在意朱友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因为,她不是我的什么人,于我并无任何责任义务可言。我在乎的——是你啊!你对我可是要负责任的,不是吗?否则,我们何必要结婚?从你不拒绝她开始,从那个念头最初进驻你的脑海里的时候,你就已经背叛我了!”
泪悄悄涌了上来,明伦将之强忍回去。“我相信你的确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弥补过错,那么我是不是就应该不计前嫌地和你重修旧好呢?对不起!我没那个雅量。再加上,你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朱友梅,由此可见,如果不是这次东窗事发的话,想必阁下你一定乐于继续享受这种齐人之福。算了吧!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你真的以为我们还有可能再一起生活下去吗?”
明伦的话可真是针针见血,正中要害,他们三人全被困住了。致远实在没想到这个平日看来平凡的妻子,居然能够这么冷静地分析这件事的始未,一点都不像她原来的样子。
凯珍突然打破沉寂,竟然鼓起掌来。
“你干嘛?”阿邦生气地打了她一下。
“明伦说得很有道理!”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凯珍鼓起勇气,一脸严肃地说:“这种事情,不能光在嘴巴上道歉就算了!那太容易了。想在外面随便玩玩,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阿邦万万料不到自己的老婆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戈相向,一时急怒攻心,变脸喝斥道:“你说的是什么鸟话!我们现在是在帮致远,你不要昏头了好不好?”
“你才昏头哩!”孰料,凯珍竟不甘示不弱地回骂道:“明伦太可怜了,我们也应该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如果今天换成是她出轨的话,你和致远两个臭男人会原谅她吗?哼!依我看,早就二话不说休了她了啦!哪里还容得了她有任何申辩的机会?”
“住嘴!你不要再火上加油了!”阿邦怒气冲冲。
他们夫妻俩竟然吵了起来。
愣坐在一旁思索良久的致远,默默地听完两个女人对他的挞伐,也冷静地体会出明伦不为瓦全的坚决意志之后,终于做了结论——除了答应分手之外,已无其他的退路可走。于是,他挺身站了起来,说:
“既然明伦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我想,就如同我前面说过的,我没权利缠住她不放。”致远又镇定地说道:“好吧!既然你要离婚,我只好同意。但是,我会再重新挽回你对我的信心,只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再重新开始……”
室内一片沉静,在座的凯珍和阿邦皆为这番出自诚心的言辞所感动,就连处在愤怒当中的明伦也暗暗一惊,抬起头来讶异地望着他。
“对不起,明伦!我很对不起你!”他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痕,毅然地转身离去。
凯珍和阿邦一愕,没想到谈判这么快就结束了,也纷纷张皇失措地站了起来,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而明伦亦百感交集,尤其突然看到他在刹那间所现出的脆弱和内疚,使得她原本已冷的心稍微感动了一下。
“致远,你要保重!”她依旧纹风不动地坐在原位上。
“你——也保重!”
两人的视线突然交集在一起,彼此都含着泪光,眼神里溢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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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居两个月之后,他们俩从容地签字离婚,并且协议好将卖掉房子的钱由两人平分。走出律师事务所时,明伦和致远彼此还很客气地互祝好运,互相道别。
最感倒楣的,莫过于阿邦和凯珍这对夫妇了!当初他俩是明伦和致远的介绍人,没想到三年后竟成了他们离婚的证人。而凯珍大概永远也弄不懂,何以明伦在“摆平”情敌、致远也低头认错之后,却也毫不留恋这个家呢?她心里这么认为:女人嘛!何必计较这么多呢?自尊心那么强,简直就跟男人一样!凯珍她原本以为,致远的眼泪和肺腑之言会软化明伦的心,结果却不然。
明伦已无暇顾及这些,她必须快点卖掉房子,以便展开新的生活。而在他们分居的两个月当中,致远也曾想努力弥补自己所造成的伤害,但是一旦认清了明伦坚持不为瓦全的决心之后,也就心灰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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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时序己进入初秋,天气渐渐凉了。
明伦深居简出,暂时杜绝与外界的联系,甚至连凯珍的电话也不接。每天下了班回来,她就一个人独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一直枯坐到深夜,连灯也不开,楼下商店的自动门开开关关的声音,成了唯一的声响。她变成了一只不会动的夜行动物,独自咀嚼着内心深刻的沉痛和创伤,每当痛苦逼急的时候,她便抱着被子放肆地嚎哭出来,以免惊扰到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