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伦听了这番表白,十分感动地说:“就是嘛!你本来就应该站在我这边的,还用得着说吗?”两人不禁又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凯珍突然正经地说:“对了!致远那家伙打电话给我,问你怎么都不在家,他还问我,你最近在忙什么?”
明伦一愕,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住了。
“致远说他现在在波隆那参观一所全世界最古老的大学……,他还说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回家,可是都没人接,他问我,你跑到哪儿去了?”
“那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说你在医院值班喽!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告诉他。可是,我劝你还是常常回家,万一哪天我不在家,让阿邦接到了他的电话,那可就糟了。”
明伦喝了一口咖啡,陷入沉思当中。
“明伦!”凯珍突然按住她的手,一脸诚恳地说:“我不会追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但是,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你别客气,尽管来找我。”凯珍苦笑道:“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没有个人商量对不对?我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一肚子馊主意。”
“凯珍!”明伦突然泪如泉涌,整个眼眶都盈满了泪水。凯珍的一番温言暖语,令“孤军奋战”许久的明伦犹如在独行的黑夜里遇到了伙伴,她那枯寂已久的心房,仿佛又重新充满了活力。
“别哭啊!”凯珍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背脊,口气像个母亲似地说:“咱们的‘台湾阿信’可是从来不在公共场合哭的,也从来不会认输的哦!”
“拜托!”明伦破涕为笑,但想了想却又为自己心酸起来,眼泪便又不听使唤地拼命落下来,就像冰冻已久的寒冰,遇到暖暖的朝阳便止不住地融化了。
明伦被凯珍的诚意所感动,便毫不设防地将她近日来的所有“遭遇”和“行动”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凯珍愈听愈惊诧,几乎要失声惊叫起来!她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赞叹不已,表情丰富得如同舞台剧演员。
明伦终于叙述完毕,畅快地朝后仰靠在椅背上,平静地说:“好啦!智多星,你看我现在该怎么办呢?目前我好像是进退两难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凯珍忽然一脸认真地说:“与其无效地缘木求鱼,还不如因事制宜,穷则变,变则通。”
“什么意思啊?”
“很简单啊!既然那个丫头喜欢你们那位邓医师,那就拉拢他们俩在一起嘛!说不定要比拉拢她和阿诺要容易得多,不是吗?”
明伦气馁地道:“原来是这个馊主意!”
“试试看嘛!不试怎么知道呢?你熟悉这两个人的个性和想法,再加上那丫头打从心里喜欢上人家,这不是很好办嘛!只要你稍微施点技巧,说不定会成功哩!”凯珍愈说愈起劲,滔滔不绝地说:“你想想看,男的有学识,女的漂亮,这种组合最容易成功了,一点都不费力,罗曼史的小说里不都是这样的组合吗?这就跟天雷勾动地火一样——容易得很。”
见凯珍把男女之情说得如此轻薄不堪,明伦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几度快被咖啡呛住了,但她并未把今天在医院里所发生的争执告诉她,毋怪她会如此乐观而天真的预测。
“明伦,致远就快回来了,你动作可得快一点。”凯珍一脸正经地说:“如果这个‘策略’能成功的话,致远看到那丫头移情别恋,就只好乖乖地回到你身边啦!谁也抢不走了。”
明伦不置可否,没有回答她的话,现在还不到掀“底牌”的时候,没有必要抖露出心里的一切想法;但是,对凯珍的这番说辞,她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厌恶。
和凯珍分手后,明伦打算回医院去看看Sara,经过白天的那场风波后,她觉得非常为难,不知该如何面对Sara和邓超?但不管怎样,和凯珍谈谈之后,她感到精神上的压力已减轻了不少,心中的郁闷也减去许多。
明伦才走进病房,却见中间的病床空着——Sara不在。她讶异地冲过去检视一下四周,发现她所有的用物都在,不禁放心了。这时候,隔壁那位多话的妇人从帘幕里探出头来,神秘兮兮地通报道:“朱小姐把她弟弟和一个男的朋友都轰走了,然后自己也跑了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什么?”
“我看她穿着一件很漂亮的洋装呢!我问她要去哪里,可是她都不讲话,人就走啦!”
明伦心中不禁暗暗担心起来,她可别又和上次一样跑到河滨公园去了;她身上的引流管才刚刚拔除,还没拆线哩!万一不小心用力绷断了线,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明伦愈想愈不对劲,马上匆勿跑出去找她。
来到护理站,只见一位值班护士正低着头准备针剂,明伦不认识她。
“请问,三○七之二的病人到哪里去了?”
“三○七之二?”那护士思索片刻后,说:“是不是刚开完Appen,长得很漂亮的那位?”
“对!就是她。”
“喔!八点多的时候,她跑来问我邓医师的值班室在哪里,我没告诉她,然后她人就不见了。怎么?她不在病床上吗?会不会在浴室里?”
明伦一愕,随即明白了,她一定是亲自去向邓超道歉了。这个鬼灵精,对她自己想要做的事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明伦认为自己仍应当帮她讲几句话,化解一下他们之间的冲突。
所以,明伦还是去找邓超了。
一听到邓超一如平常的说话语气时,明伦松了一口气,但微微不自在地说:“我听说Sara在找你,所以,我过来看看!”
“喔!”邓超停了一下,像在思考什么似的。
“白天的事……”明伦支支吾吾地说。
“朱小姐已经跟我道过歉了。”邓超打断她的话,说:“Miss张,你跟她已经成为好朋友了是吧?”
明伦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坦白讲,我并不在意那件事,但朱小姐的作为,包括她对你先生所做的,我个人就相当不以为然。”邓超又不放弃地说:“其实连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态,我也不清楚,也不甚欣赏。而我只期望,个人做好个人的事情,能帮忙的我会尽量帮忙。除此之外,我并不想介入你们之间。”
“什么意思?”明伦疑惑不解地问:“邓医师,是不是Sara又对您失礼了?真的是很对不起,她这个人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性格上比较怪异一点,请您不要跟她计较。”
“我不是指白天那件事,那根本不算什么。我指的是——”邓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孔突然胀得通红。“那种事情,真教人难开口。”
蓦地,明伦隐隐约约预知邓超所指何事,他们两人合作了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有忸怩不安的神情,这是头一次;她故意不出声,好让他继续往下说。
“晚上八点左右,朱小姐来找我,为了白天的事情向我道歉。当然啦!她的反应也不能说完全错,这其中我也有不好的地方,而我也把这个意思表明了,可是——”
“可是怎么样?”明伦好奇地问。
邓超手抚着额头,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她说为了表示赔罪要请我吃饭,我拒绝啦!因为没那个必要嘛!但是她——她接着说,她注意我很久了,很欣赏我等等,这实在很过份,然后,为了躲避她的纠缠,我只好拉着刘医师去喝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