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十遥如猫般优雅地斜倚在西洋牛皮榻上,歪着头观赏舞娘们跳舞。
「真是浮生半日闲哪!」
一听到水十遥的话,殷小玄刚喝进口的酒「噗」地一声喷了出来,水十遥灵巧地闪开,还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花枝招展的舞娘们,忙拿着手巾帮两人擦拭着。
「小毒物,要喝酒就好好地喝进肚子里,别全送给了这张桌子。」水十遥说道。
「什么浮生半日闲呀!若不是公孙晴,你哪有这么优闲的日子好过?人的潜力真是惊人,没想到她不让须眉,海吟号上上下下大小事情,她一学就会,真是便宜你了!」殷小玄挖苦道。
水十遥上辈子一定烧了很多好香,才会又有白藏又有公孙晴来协助他!真没看过哪一个首舵能做得这么轻松,平时睡到日上三竿,靠岸便上酒馆玩乐。
一听到公孙晴的名字,水十遥不自觉眉开眼笑。
他也没有想到她理解力惊人,进步得这么快,上船九个月,她已经能够掌握大半事情,再加上手下个个都是一时之选,他这个正脾船老大才能够懒散度日。
「她的确让人刮目相看,真是了得。」蒸馏过的烈酒让水十遥陶陶然又醉醺醺地说道。
正在通体舒畅之际,娼馆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夕阳的刺眼光线让酒乡中的人们全都瞇起双眼。
红霞光线中,一个窈窕身影步踏雷霆地走来,束袖绑腿长发辫,桃红色短衣覆在浑圆的柔软上,小蛮腰间系着一条松花色长汗巾,因着主人的迅驰而在脂粉堆和酒香中飞扬。
待众人习惯了光线,眼前未施胭脂却更加明眸皓齿、冷冷微笑的正是公孙晴本人。
「说人人到,晴姑娘今儿个辛苦了,劳动您大驾真是于心不安哪!」水十遥说道。
俯视着笑得不知死活的水十遥,公孙晴也不发作,看着他身旁一大群散发敌意的姑娘,习惯成自然地说:「恩勒斯密翁布雷。」
说完便要伸手拉人,那群莺莺燕燕见肥羊还未入口,心有不甘地放声叫唤,几个一脸横肉的彪形大汉闻声现身,朝公孙晴逼近。
无视紧张情势,水十遥打了一声呵欠,殷小玄则张着眼睛等看好戏。
公孙晴慢慢松开右手,下一秒却立刻掏出两支单管手铳,抵在最靠近她的两名男人心房上。
这玩意虽小,威力倒是不能小看,龙家工匠极细致,将火炮改小而能单手拿着使,她一扣机关,眼前的人不死也残。
不能怪她拿火炮兵器,她不会武功,那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熟练的,只好取个巧了。
「诺勒斯德呵阿西答纽阿斯。」公孙晴轻轻说道。
不光是保镖们,连那群流莺全都往后退去,见状,公孙晴拉起毫不反抗的水十遥,大刺刺地往门外移动。
「亲亲娘子,为夫的绝对配合,别动这么大的气嘛!」水十遥覆在公孙晴耳边说道。
面对他的挑逗,公孙晴心悸不已。
但她虽然无法麻木,已能不形于色,还冷静地对着背后仍躺在女人堆中的殷小玄喊道:「殷小玄,妳来是不来?明早就要动身了。」
若她是白藏本人,她早休了这个不守妇道的殷小玄!
殷小玄挥挥手,左拥右抱正开心呢!「你们先走,我喝够了随后跟上。」
公孙晴说她碍手,留在海吟号上安全些,不让她跟着白藏出门,她只好自己找乐子啰!
「是吗?那妳就慢慢喝吧!白藏今天回船,咱们先去法兰西,若妳陆路追不上,来年夏天还有龙家的船会经过这儿,妳再上船吧!」公孙晴头也不回,淡淡说道。
殷小玄一听,慌忙地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着。「公孙娘娘、晴菩萨,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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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面露疲惫之色,白藏还是引颈站在港口,盼着心爱的妻子,还有水十遥和公孙晴。
好不容易回到海吟号,但没看到殷小玄,他着实想念。
过不多久,只看到公孙晴带着愧疚的脸色,羞赧地扯着无所谓的水十遥大步走来,那情景像极老妻抓着老夫来请罪似的。
正在笑想,下一秒,殷小玄使着上乘轻功,踩花踏柳凌空而来,带着天真浪漫的微笑扑进他的怀里。
「白藏,我想死你了喔!」相思成灾,殷小玄毫不掩饰,兴奋地呼唤着。
白藏紧紧拥抱着热情的殷小玄,过了一阵子,玩味的眼神飘向公孙晴和水十遥身上。
白藏刺探的眼神让公孙晴脸上热辣辣的,他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人,和水十遥是不同类型的赏心悦目,一是谦谦君子,一是跃跃狂徒。可是白藏不像那个浪子让她轻松自在,一看到他,她就全身神经绷紧。
「白爷,这一趟辛苦你了。」公孙晴尴尬万分地说,一边偷偷捏了水十遥的手背一下,提醒他身为首舵的责任。
水十遥慵懒一笑。「一路平安真是万幸,有白兄出马,必定大赚一笔,咱们上船好好喝一杯吧!」
嗅着殷小玄发上的酒香,看着水十遥面如飞霞,白藏鹰眸闪过一丝揶揄。
「看来水首舵今天喝了不少,麻烦你关照小玄,也有劳公孙姑娘打理繁忙船务了。」白藏礼貌说道。
言下之意却是两人寻欢作乐,将苦差事都丢给公孙晴。
白藏所言不假,懒得解释的水十遥也不否认,看着他紧拥殷小玄,突然心有所感,放任地伏低身子覆在公孙晴耳边。
「小晴晴,今天考虑的如何?咱们的婚事要不要顺便办一办了?」水十遥暧昧地说。
打从他答应不强迫她之后,公孙晴便照着三餐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这个问题,就算快要会背诵了,还是让她心跳加速。
男人的气息带着酒香温暖地骚动她的耳贝,又酥又软的语气更是让人心驰神荡,加上他含笑的面容如此俊美,怎能不教人目眩神迷?
虽然公孙晴的心强烈鼓动得快要冲出口,但是她装成没事人样。
「小女子尚未想好要如何报仇,恕我不能同意。」公孙晴说得自然,也不意外看到水十遥过分失望的表情。
「咱们要一天又一天地拖下去吗?」水十遥抬眼失望地问。
听出他疑问语气中的遗憾,公孙晴正要上船,旋身回眸一笑,发辫在半空中划了半圈落下,在薄薄暮色中绽放动人的韵味。
「水首舵天天上酒家烟花之地,看来也很开心啊!」公孙晴话语中隐约有股醋味。
有殷小玄全程在场,除了喝酒以外,相信他什么也没做,也知道他什么也没做,可是那些姑娘贪恋他的眼光,还是让她心里头有个疙瘩。
九个月来,公孙晴慢慢在转变,她近来不加思考的嫉妒话语,使水十遥心情十分愉快。
看来公孙晴是在乎他的,她眼里有他就好,强摘的瓜不甜,甜美的果实需要耐心等待。
「那可不然。」水十遥摇着手指辩驳道。
听着那声「不然」,公孙晴更是不以为然。
水十遥不藏私地教导她所有船上事务,时间越过越久,她才发现他根本只是在找个替死鬼帮他干活,自己逍遥愉快。
从发现这个事实的那一天起,公孙晴就不再抱持多余的感谢,只剩下感激他让她安身立命而已。
在绣厂里拿着绣花针的那十年,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在船上生活,天地是如此之大,而她不再是个微不足道的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