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份淡如水的感情、勉强牵扯上的关系而娶她……他不能算是傻子,只能说是笨蛋。
笨到连自己的终生幸福都断送在所谓的“责任”里的笨男人!
阎宸深深望着因麻醉而熟睡的莉玫。连他自己都不能明白自己的行为,为什么会将莉玫当成自己的责任。
严格说起来,她只能算是和他一同长大的小妹妹。
她天真烂漫、个性温驯,只是老爱腻在他身边,将他当成一座不倒的山,遇到任何事就躲藏在他身后。
阎宸的眼神突然变得迷离起来,他想起了裴依。
想起裴依的独立、有主见,她和莉玫几乎是两种极端个性的人。
可,却是他所爱极的女人……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回酒店去上班了,还是……嫁人了?
一想到她娇柔带点倔气的身影攀附在别的男人怀中,他心中的醋意便如滚滚洪涛,翻腾激烈。
他怎么能再去想她呢?他都要和莉玫结婚了,心里却仍无法忘怀裴依的身影,甚至刚刚只为了一道近似熟稔的身影就不顾一切的奔追而去,他的心仍牵系于她,怕是至死方休吧。
初离开台湾的那几个月,是他最难受的日子,日夜受思念煎熬,有好几次想立即飞回台湾,可是都被母亲阻止。
母亲的哀兵政策确实厉害,让他五年来不曾踏上台湾的土地半步,若不是今日莉玫的脚伤了,他是不可能会踏上台湾这片土地的。
“阎宸,你在想什么?”重君好奇好友的沉思,忍不住往前跨进一步问。
“没什么。”慌乱收恰起思念的情绪,他正色道。
阎宸为何发呆,童君比谁都清楚。
“宸,何不去找她。”
童君的一句话,轰得阎宸满脑子乱轰轰,甚至晕眩起来。
他跌坐在铁柜之上,心脏跳动的好快、好快。“你……你再说一次。”
“莉玫的脚不休息个几个礼拜是不会好的,何不趁这段时间去找找裴依,给自己一个机会沉淀对她五年来无尽的思念?”
“婚礼——”
“该死!别再想什么婚礼了!”童君气得涨红了脸。“你不是爱她吗?难道你甘心就这么放手,然后和莉玫结婚?”童君恼怒地想一拳往阎宸头顶上揍下去,看他是否能清醒点。
阎宸无语,心却渐渐动摇。
裴依转动发酸的颈子,将手中的购物袋全集中在一手,空出一只手来捏了捏紧绷的肩膀。
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小星的病有了起色,也恢复意识,不再是“情况危急”,她才能先回家梳洗一番,甚至打个小盹,然后再到工厂上班。
谁知,才刚踏进厂房,马上被老板叫进办公室,一分钟不到她便被炒鱿鱼。
说她请假天数过长,严重影响生产线,在没有商量余地下便被革了职。
唉!她又要开始看报找工作了。
电梯到楼的声音响起,才让她从沉思中醒来。
她看了下楼层,确定是自己要去的楼层后便走出电梯,直奔儿童病房。
小星不知怎么样了?大概又和悦儿、宇文他们闹在一起了吧。
想起小星,就想起他的人小鬼大,老是跟着宇文有样学样,总是气得悦儿额冒青筋。
裴依一颗心全系在小星身上,心里担心着他不稳定的病情。
虽然今早小星恢复意识,医生也说了小星没大碍,只要按时服药,别出入公共场所,就不会受病菌感染。
但她还是怕,怕前几晚的情况再度重演,那会让她吓飞了魂!她不能想像没有小星的生活,小星是她生活的重心,甚至是她的命,小星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也活不下去了。
真的,她真的会追随小星的脚步而去,反正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眷恋的了。
被自己最爱的人、倾尽所有真心的人看轻,比什么都让她心死,她再也别无所求,也不再相信谁,现在唯一能支撑她的,就只剩小星了。
走到门边,便听见里头男女对谈的声音和稚气孩童的笑声……
听见凌悦儿对小星没辙,进而趴在床榻上发出挫败的嚷声时,裴依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笑脸。
眼眉微弯,皓齿伴着红唇,虽然身子因担忧而瘦弱,仍不减她独特的气质。
她不想破坏这份美好,不想打断他们的欢笑声,所以她选择晚些再进去病房。
她在走廊上的椅子坐下,放下手中购物袋好让发酸的手休息,下意识地动着手腕,思绪却又再度飞离。
小星……是否真那么想要一个爹地?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的爱能够让他忘了“爸爸”这名词的存在。
但事实是,该圆满的亲情,是不容许有一丝瑕疵,单亲永远比不上双亲。
父子天性,孩子长这么大,自然会有要求要爹地的时候,是她总一直排斥孩子需要父爱,一迳以为完整无缺的母爱能代替一切。
实则不然。
她还是无法和父爰相比,永远无法取代父爱在小星心中的重要性。
裴依不禁摇头苦笑,头忽然痛了起来,手轻按太阳穴。
为什么他还要回来?五年前离开台湾后,为什么要在今天回来?
原以为心中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没想到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那道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在见到他的身影后,变得更加深刻。
为什么五年前她要相信他那所谓海枯石烂、比天拟地的爱?
是她识人不清,是她甘心臣服在他脚下任他无情践踏,是她自己笨,相信他的一切谎言。
什么爱?全是狗屎!
裴依生气地抱住头颅,丝毫未曾发现眼泪克制不住地夺眶而出,而她的举止也引来行人的侧目。
一双亮黑的高级皮鞋映入她眼底,而且就站在她面前。
“小姐,你没事吧?”
一声慰问,抖落了她眼底的泪水,让她有如惊弓之鸟般,不敢抬头、不敢发声、不敢做任何反应。
见她没有反应,那人又唤了一声:“小姐,你有没有事?要不要请医生来替你看看?”
她闭上眼,摇头拒绝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不要!她不要听见这声声魔咒!
“喔。”阎宸将她的摇头当成是回答,得到她的拒绝,他转身就走开。
原先只是基于关心,他才会走过来问一下,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连最起码的礼貌性目视都不肯给他,他做什么还自讨没趣——
阎宸含笑摇头,倏然,一阵心悸闷住他胸口,让他无法顺畅呼吸,他的脑子轰轰地作响。
他忽然脸色发白、双眼发亮地转过身,缓缓返回她身旁……
“裴依?”
裴依正等着阎宸离开,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去,正吁口气放松之时,一道低沉带点喑哑的嗓音强烈地撞击她脆弱的心房和耳膜,她更加闭紧双眼。
阎宸全身都在颤抖,因惊讶而颤抖、因那份迫切想见她的渴望而举步维艰。
他现在连开口都觉得困难,怕一问,最终结果会替他带来更大的失望。
他怯怯地开口,许久才缓缓吐出不确定的字句。“裴……裴依。”天呐!他竟然害怕地全身颤抖不停,连声音频率都无法躲过抖音的下场。
裴依咬住唇瓣,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能抬头,不能让他见到她!
于是,她更加捂紧耳朵,不让他的声音穿透,贯穿她的防卫和她的心。
“裴依?是你吗?”他伸出手想碰碰她,好确定自己没眼花,不是在做白日梦。在他还来不及行动之前,她已闪过他伸出的手,胡乱往前奔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