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么晚了,不好啦!我用家里的烫伤药膏擦一擦就好
了。”
“不行,一定得给大夫看看。”
其他人当然可以先这样处理,可是她是拾儿呀,怎么可以这样轻忽?
“可是大夫一定在睡觉啦!”
“那就叫他起来呀。”他固执的做了决定,一点转团的余地都没有。
皎洁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映在地上,轻轻的脚步声在无人的长街上回荡着。
这情景似曾相识呀。
“爹爹,你还记得吗?”
“什么?”他脚步没停,微微侧过头看她,依然握着她的手腕带她往前行。
“我七岁那年,不是出疹子吗?汪大夫跟你说我吃了药之后,可能会发烧,当时你说你知道了,结果到了半夜,我真的发烧了,你急得抱了我,冲去撞汪大夫家的门,把他给吓得从床上摔下来,头上还敲了—个鸡蛋大的肿块,呵呵,汪大夫怪你胡涂、没长记性,你说你急胡涂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脸上的表情充满着柔和,让酒罄忍不住心中一动,那握在手中的小手似乎在刹那间变得滚烫无比。
该死的,她可是拾儿呀!
他假装搔搔头,不着痕迹的放开她的手,掩饰着那份狼狈说着,“我忘了。”
“可我记得,我永远都记得。”她再度轻轻的开口。“永远都不会忘的,爹爹对我恩重如山,就算用两辈子的时间,我也报答不完。”
“我没要你报答!”酒罄突然觉得一阵恼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拾儿说这样的话而感到生气。“你是我的责任,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的,你用不着报笞我!”
“可是我一定要报答你的呀!爹爹跟我非亲非故,只因为第一个发现我,就把我扶养长大,这份恩情比山还高、比海还深……”
“我叫你别说了!”他握着她的肩头有些微的用力,“我再说一次,虽然我当年只有八岁,可是也知道什么叫做信诺!
“我既然答应爷爷要当你的爹,我就会做到最好!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做,也不得不这么做.所以你不欠我任何情,不要再跟我说你要报恩了。”
“不管爹爹怎么说。有恩就是有恩,那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摇头。语气虽轻,但语意却很坚定。
“所以,你觉得帮我找个妻子就是报答我!”他终于忍耐不住,把这些天来压抑的不满脱口而出。
看着拾儿兴高采烈的替他挑选妻子,他怎么样都无法平心静气的当做没事。
他知道自己是可以拒绝的,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她以前多怕他娶妻生子,还花样百出的阻止史嬷嬷上门来说亲。对他的独占欲是那么样的强。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如此热衷于帮他找个伴是为什么?
他实在万分不愿意去承认,他的拾儿已经长大了,心里、眼里装的人已经不是他这个爹爹了。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说不要呀,”酒拾儿说道,“就算我不帮你找,祖奶奶、祖爷爷还不是会做同样的事?
“祖奶奶说。酒家七代皆单传,她的儿子媳妇又年轻早死,人丁越来越单薄,也只能指望你继承香火,如果我懂事一点,就应该让你立业之后成家,而不是为了要独占你对我的疼爱,不让新娘子进门。”
“我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我自己知道,不用你们帮我费心忧虑。”酒罄把头转过去,“时间一到,我自然会成家,用不着你们催。”
酒拾儿咬咬唇,“我才不急呢,我也不想催你!”
最不希望他有新娘的不是别人,而是她酒拾儿呀!
可是她知道。只要她还叫他爹爹的一天。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两个人都因为这个话题而觉得有些不愉快,还好汪大夫家很快就到了。
酒罄带着怒气敲起门来跟打雷没两样,所以当汪大夫又带着如鸡蛋大的肿包来开门时。酒拾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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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出去呀?”阿福一边把门打开。一边关心的问。
“我到九福楼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别说是下大雨,就是下刀剑她也得出门,帮爹爹找老婆可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对象,她当然要去拉拢拉拢,邀请人家来家里看戏、赏花嘛!
她打算利用酒誉生日那一天,为自己举办一个赏花会,邀请她认为合适的人选来参加.但她可不打算说那是相亲大会,免得让人家觉得不受尊重。
反正就开放自家花园给大家玩耍.选奏这码子事,就交给相关人等去做。
酒拾儿非常确定大家都会玩得很高兴,然后不会有任何一人成为爹爹的妻子,那些姑娘们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是候选人。
她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脸上始终挂着开心的笑容。
虽然撑着油纸伞,但她的裙摆还是让大雨给打湿了,路上也都是积水,她才走下阶梯,鞋袜也跟着湿掉。
突然一声哈啾。有人在她背后轻轻打了一个喷嚏,她回过头,去。一名身着缟素的姑娘缩在门边,手抱着膝坐在地上,似乎冷得发抖。
她抱着一个小包袱,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满新的。但一双鞋子却是破破烂烂的,都磨破了,隐约还能看见脚趾在流血。
看起来就是经过长途跋涉似的辛苦,酒拾儿一下子就动了侧隐之心。
于是她走了过去,温和的说:“姑娘,这雨下得这么大,你要不要进我家避一避?我让人帮你把衣服烤干,喝杯热姜汤,免得着凉了。”
她摇摇头。“我在这几就好了,主人没吩咐,我还是在外面就好了。”
“主人?”酒拾儿奇道,“你是说屋子的主人吗?我也算是呀,来,让我扶你进去,你看起来好累。外地来的是吗?”
她收起雨伞,小心的将她扶起身。
那姑娘皱着眉、缩了缩脚。似乎是很痛的样子,“姑娘,你真好心,我本是嘉兴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到杨柳镇来。”
“这样呀?不知道这位姐姐到这是来依亲,还是寻人呢?杨柳镇我熟,不管你要找谁,我都能帮你找着。”
看她风尘仆仆。面有风霜,神情愁苦,怎么样都不像来游山玩水的,反倒像个孤女远来依亲。
“我的亲人都死绝了,就连爹爹也在十多天以前亡故了。无依无靠的,哪里还有得依亲呢?”
“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问的,姐姐你可别伤心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爹爹才能放心好走。”
“我知道,你心真好。”她露齿一笑,“我姓江,叫霞姑。”
“我是酒拾儿。江姐姐,雨越来越大了,你还是进我家避一避吧!”
“你家?又姓酒?”江霞姑—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小姐。你同你哥哥一样心好,都这么肯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生人,我真是感激不尽。”
“我哥哥?”她咯咯一笑,“我哪来的哥哥呀?”
“不是吗?”她一脸的抱歉,“是我弄错了,说起来两位长得也不大相像。小姐娇少玲珑,酒大爷却是高大威风。”
酒拾儿含笑说道:“高大威风?那你说的是我爹爹了,爹爹早上才刚从嘉兴回来,原来你认识我爹爹。”
“爹爹?!”江霞姑这个震惊可是毫不掩饰,而且也没想到要假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