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一名中年男人匆忙从巷子那头跑来,抓抓头朝那年轻男子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嗯,有客人啊?"
"已经解决了。"那年轻男子从摊后绕了出来。"摊子还给你吧。"
"谢谢、谢谢!"中年男人呵呵道着谢,从摊子下拉出一张板凳,坐了下来。
萦然机灵,一下便猜到是怎么回事,她问那年轻男人:"这不是你的摊子啊?"
中年男子不太好意思地笑:"我去上厕所,拜托他看一下……"
晏然眉一蹙:"那他刚才解释的签文……"
"没问题的,"中年男人连忙保证。"他真的会,我才敢叫他代班啊。"
"太不负责任了!"晏然嘟嚷。
她生性守法守份,对这种随随便便的态度实在不太苟同,拉着妹妹离开了摊子。
"喂!"那年轻男人却在身后喊她们,笑着追上来。"你们要回家?"
奇怪的问题。萦然止住脚步,似笑非笑睨他:
"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不熟吗?"他反问。"我就住你家隔壁。你们姓骆吧?对不对?"
果然语出惊人。
晏然和萦然都被吓到!
一个说:"隔壁?"
另一个问:"哪一边?"
男子似乎对自己引起的惊讶很得意,公布答案:"我姓靳。"
"靳……"萦然侧头想了一会儿,她家前面那户人家……"是靳爷爷、靳奶奶?"
"我是他们的孙子,"他接道。"住在法国,好几年没回来了。"
"哦──"两姊妹恍然大悟。
萦然却有更多的好奇:"你的中文怎么讲得这么好?"
"我爸怕我长大后不会说母语,所以特地在我小学的时候送我回台湾,我跟着爷爷奶奶住,到高中毕业才回去法国。"
这解释了萦然的疑问,而她家是这两年才搬进社区,理所当然没有机会认识他。
"你姓靳,那你妈妈──"萦然却还没好奇完,望着他颜色略淡的眼珠,她猜测:"是不是外国人啊?"
"没错。"他有问必答。
倒是晏然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奇怪萦然是调查户口吗?问那么多。
"啊,我朋友来了!"
旁边的咖啡厅里,有几名男女隔着玻璃对他招手,让萦然没机会再发问了。
"改天再聊。"他对着两人笑笑,就这样走掉了。
萦然的眼光却忍不住追随着他高大的背影一直进到那家咖啡厅,才饶富兴味地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邻居呢……"
那样的眼光,晏然十分了解,分明是找到好猎物时的见猎心喜。她打趣:
"我看你的眼睛都已经吃饱了,不必再吃蚵仔煎了吧?"
萦然朝姊姊一笑,像是要遮掩她那被识破的心意似的:"谁说?!"
拖着姊姊,当真往蚵仔煎店去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初春的早晨,阳光是偶然出现的礼物,晏然睡在软绵绵的床上,总是习惯用床前窗廉边透进来的丝细光线猜测今日是否天晴?像跟太阳玩捉迷藏或打赌,在起床拉开窗廉的那一刹那,先有了一天里的第一份满足。
晏然一家子人住的这个社区,二十几年前也许还算得上是高级别墅区,然而经过这么多年的大地洗礼,现在充其量只是一个"聚集了独栋房子的社区"罢了。
这样的地方,早晨倒都是清静的,偶尔还听得见几声鸟鸣。但是今天,晏然在棉被窝里隐约听到的并不是虫鸣鸟叫,而是男女嘻笑的声音,而且还离她很近,好像就在她家院子里。
什么呀?晏然蹙蹙眉,倏地跳下床,披件睡袍就拉开窗廉,果然就在她家院子里!
是她上回见过那个代班解签诗的男人。
还是凉凉的初春,那男人却穿着短背心的运动服,一大瓶矿泉水只喝了两口,其它全从头顶上淋了下去,弄得全身湿湿的,他却彷佛很过瘾地甩甩头,像只狮子狗似的甩水,十分爽快。
那裸露的臂膀精实而均匀,古铜色的肌肤上滴挂着的不知是汗水还是矿泉水,阳光下,他毫不自觉地散发着他男性的性感、阳刚的魅力。
晏然靠在窗边,窗廉掀开一条缝,平常生活严谨的她,却丝毫没意识到她正在偷看别人,她的眼光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他身上,无可救药。
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却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皮肤、他身上散发出的热力!他胸前的汗珠和着水,那狂野的滋味,提供她超额的遐思,惑动她的心;她的双颊像着了火似地愈来愈热,呼吸心跳完全没有规则可言。
一大早就看见这么养眼的景象,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好运?她终于往窗廉后缩了缩,却仍不舍得从窗边离开。
她其实不太晓得该怎么形容他,他的五官并不完美,方正的国字脸,绝非俊男必备的脸型;眼睛算漂亮的了,鼻子也挺,但唇又厚了些。人家形容俊男是剑眉薄唇,他光这点就一半不符标准。
然而他这略嫌宽厚的唇,竟也成为他脸上最耐人寻味、最吸引人的地方。那帅气、倔强的唇线,不仅让他显得阳刚、个性,更带了点难以形容的性感……再加上他那双神采熠熠、随时都像是在笑的开朗眸子刻意又像随性,桀骜不驯的乱发,那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即使裹在T恤里却仍能让人感觉壮硕肌肉的身材……
他对女人绝对有致命的杀伤力!
"天哪,你还真的把自己弄得跟只落汤鸡一样。"
忽然,晏然听见妹妹的声音,接着她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子里,笑着丢了条毛巾给他:
"喏,这给你。"
晏然恍然明白,她刚才听见的男女嘻笑声,应该就是妹妹和他。
她爸妈这两天不在家,到高雄姨妈家作客去了。萦然昨天很晚才回家,到家时她都已经熟睡,而今天这么一大早,这两人就出现在她家院子……
晏然的脸陡地又红了,她很难不去猜测萦然和他是否关系非凡。
顿时,晏然只觉刚才对那男人的一切感觉都很索然。
她的爱情守则出口诉她:别觊觎妹妹的男朋友,那只会让你死得很惨,或是搞得鸡飞狗跳。
再说,他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而她,下个月正满二十八,她的爱情守则里也有这么一条:别碰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
所以,别看了吧!她命令自己。
果决地,她拉上窗廉,换衣服,洗脸刷牙,准备去上班。
打开房门,萦然和那男人的嘻笑声竟又出现,这下人在客厅里了。晏然摇摇头,拎着车钥匙准备下楼,楼梯传出脚步声登登登,萦然笑着冲上来,差点跟姊姊撞了满怀。
"小心点!"晏然扶好妹妹。
"谢谢!"萦然笑着站好。"你要上班啦?"
不然能干嘛?晏然反问妹妹:"今天没课?"
"下午。"她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
晏然忍不住教训:"不要爸妈不在就玩疯了,昨天那么晚才回来,还……"
"还什么?"萦然好奇于姊姊没说完的话尾,忽地自己却猜到了,她一笑:"你说阿羽对不对?我昨天可没跟他在一起,是刚刚去慢跑的时候遇到的。"
晏然一怔,不由自主问出口:"你跟他不是……"
萦然银铃似地先笑了一串,才说:"我们太像了,不可能的。"
妹妹随随便便一句话,却让晏然莫名其妙地心宽明朗起来,而这舒坦的感觉到底为了什么?晏然几乎是不敢承认,当然也不愿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