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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页

 

  赫!嘿!赫!哈!

  春夏之交,秦府护院南面的桃林撤了粉、全染了绿,满林尽是初夏的绿意。

  林间,一抹湖绿色的娇小身影,手擎一把已被人淘汰的锈铁短剑,努力练习著学来的剑法,随劲而行的吐纳,从嘴里大声喝出。

  她的黑色布裤外系了条湖绿裙布,裙摆因她的动作,飞转出好看的画面,但缺乏指点的身手终究略显笨拙,她好几次差点重心不稳跌倒、不然就是被自己的脚步绊倒,只得站稳了之后再重新使招,一套简易的入门剑法被她使得零零落落。

  九岁的莫璃停下动作,站直身躯,轻喘地看著放在十尺前当靶的木桩。

  木桩上已有不少被锈剑削过的痕迹。“战绩”看似不错,但她知道,连仅有她手臂粗的木桩她都砍不断,根本称不上会用剑。

  她现下练的这套入门剑法是莫言哥哥所教,但哥哥平日除了必须跟在爹爹身边习武外、还得读书习字,甚少空闲能指点她剑法,就算得闲,她也不愿占了哥哥难得的休憩时间,于是只能靠自己摸索著练。

  她不敢对严肃的爹亲有所求,爹,好像早就忘了有她这个女儿。

  思及此,莫璃寞然垂眸,再看向手中的锈剑,犹记去年如何拥有了这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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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护院

  掌灯时刻,有人推门而入,房内的少年一见是父亲,便恭敬迎上前。

  寝房内还有一个八岁小女娃,见了来人,方才与兄长谈笑的欢颜顿时敛下,连忙从椅中起身,站到一旁去。

  “爹,您找孩儿有事?”莫言年仅十三,身形清瘦,但已然是个英气逼人的英雄少年,眉眼举止间都不失侠气及沉稳。

  “言儿,你坐。”莫昆迳自坐入椅中,将以青布包裹的长物放在桌上,瞥了眼墙上挂的几把刀剑。“那些旧刀剑都该淘汰了,怎么还挂在房里?”

  “它们都是小时候爹送言儿的生辰礼物,言儿舍不得丢。”

  “丢了吧,那都是些无刃无锋的铁铸刀剑,用来练习尚可,作为兵刃使用便嫌无用,爹送你新剑。”莫昆是个严父,但仍能看出他对儿子不失关爱。

  他同时打开青布剑衣。剑衣内有两副剑鞘,莫昆从鞘中分别取出两把造型华而不奢、实而不浮的长剑,一把通体漆黑,一把隐泛紫光,当两把长剑展现在他们眼前时,立即攫住所有目光。

  “这是……墨剑?!”莫言惊喜道,连一旁的莫璃都惊奇瞪大眼。

  “没错,另一把是紫垣软剑,可卷缠于腰间,出剑于不意,予你防身。”

  “孩儿多谢爹。”莫言抱拳言谢,但心中仍是没打算扔掉那些陪他度过童年时光的刀剑。

  “爹,如果那些剑要被丢掉的话,可不可以送女儿一把?”一道童嗓小心翼翼响起,嗓音的主人怯怯望向爹亲。

  “要就拿去。”莫昆冷冷道,看也没看向女儿,又朝儿子说道:“言儿,早点歇息,明日就拿这两把剑试试。”

  “是,爹!爹也请早歇。”莫言显然也跃跃欲试。

  “你别打扰你哥,回房去!”莫昆再朝一旁的她冷声命令完,便举步离开。

  “莫言哥哥,我回房去了……”莫璃神情落寞,听话走向门外。

  “妹,等等。”

  她闻声回头,就见兄长从墙上取下一把造型精巧的铁铸短剑,可惜已经生锈。

  莫言来到妹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将短剑交至她手中。

  “呶,给你。剑身虽然生锈了,但大小长度都刚好适合你练习用。等哥哥以后领到属于自己的薪俸时,再替你换把更威风的新剑,你说好不好?”

  听到自己也能拥有一把剑,无论是新是旧,落寞小脸重新浮现光彩。

  “嗯!”

  第三章

  莫璃轻轻一笑,挥去心口的沮丧,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挥汗练剑。

  “赫!嘿!赫!哈!”湖绿身影在桃林中卖力的反覆练习,霎时一个落地旋身时,重心又是不稳,脚步突地踩乱,双手在空中不停画圈圈。

  “啊──”

  “右足跨出,收右肘!集力于指尖,刺出!回剑,左足旋踢!”

  在她快要跌倒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不陌生的嗓音,未加思索便照著指示做,桩靶果然在她一出剑、再旋踢之下,硬生生断成两截。

  看著倒地的木桩,莫璃惊喜地瞪大了双眸,回过身朝来人欢呼:“璃儿把木桩砍断了!砍断了!”她连跑带跳蹦到来人身前,仰著头,兴奋扯著那人的衣袖。“看见没,璃儿把木桩砍断了!你看见没,啸日哥哥……”

  “看见了。”那是他出声指点的,怎会没看见。

  秦啸日回以宠溺的微笑,替她抹去额间鼻头的汗水,但没有忽略她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来,语气中也有著显见的退却与迟疑。

  “怎么突然不开心了,璃儿?”他问。

  “璃儿只是个奴才,没有资格喊少主‘啸日哥哥’……”

  莫璃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迟疑做出解释,心口有些发愁,也有些害怕。

  日前,她偷偷告诉莫言哥哥她与少主成了好朋友,莫言哥哥却告诉她──

  “少主兄弟均是和善之人,对我而言,他们亦主亦友。但主子终归是主子,身分与我们这些下人是云与泥的差别,他们或许乐意当我们是朋友,但我们还是必须谨守主仆之间的分际。你千万不能失了分寸,尤其在人前,更要谨记不可随意喊出少主名讳,这样对少主或对你都好。”

  “那么,璃儿就不能喊少主‘啸日哥哥’啰?”可是少主不要她喊他少主,也不要其他名字,那她要怎么做才对?

  当时,这些话被经过的爹听到,爹很生气地掴了她一个耳光,厉声斥责她:“你永远都只是个奴才,没有资格称少主为兄!少主赐名之事,我不会过问,但别再让我得知你对少主如此不敬,否则我就打烂你的嘴!”

  想起那记耳光,莫璃依稀感觉脸颊还烫痛著,心窝这边也觉得难受……

  秦啸日不难理解,她定是被谁“告诫”过了。

  “有人这么告诉你?是你爹?”

  她点点头。

  “他骂了你?”

  见她神色浮现几许惶恐与不想说谎的挣扎,秦啸日也无心再追究下去,看见她迟疑、甚至产生距离的表情,他感觉宛如有块大石压上胸口,嘴角扯出轻讽一笑。

  身为秦家未来继承人,众人认为他集所有幸运于一身,但“少主”这个身分,有时还真令他不是普通的厌恶,像个恶霸劫匪似的,不但缚锁住他的手脚,连他交朋友的权利都一并夺去。这算幸吗?

  “璃儿,往后在人前,你就喊我少主吧。但像现下只有我们两人独处时,你还是唤我啸日哥哥,这样一来,你不会挨骂,我们也可以继续当好朋友。”

  “我们真的可以是朋友吗?璃儿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对是错……”

  “身分”的认知在莫璃小小的心灵落了地、生了根。

  她低著头闷声问,秦啸日浅笑的表情未变,但自知笑意根本未达眼底,正当想说些什么时,她又抬睫注视他,一转迟疑语气。

  “可是璃儿知道,秦府里除了有主子,其他人就是下人了,要是主子与下人不能做朋友,啸日哥哥在秦府里不就没有朋友了?那样一来,啸日哥哥一定会很不开心、很不开心,所以璃儿想当啸日哥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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