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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他再来不知道还要闹什么事情。”队里前天才受伤的赵伯敬,是顾惟军的旧识。他一面让黎桦在他扭伤的脚踝上缠弹性绷带,一面摇头叹气:“奇怪,小顾以前野是野,没有野成这个样子啊?今年他真的很夸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关心八卦的人可不在少数,当下有人小小声回应:“他名气这么大,还不小心一点,自己太不注意了啦。”

  “媒体也想炒他的新闻吧。”高致勤用重重的鼻音随口说。“顾惟军本来就是那种调调,不是吗?”

  “我倒觉得他愈来愈放肆了。”有人不以为然:“没看过一个打棒球的可以这么常上报!还什么事都有!”

  黎桦还是默然。她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

  可是,哪能不在意呢?曾经这么亲密的人,如今……

  如今,她还有什么立场去关心呢?

  悍然放手的,是她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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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惟军果然又上报了。

  这次是跟传闻中的女友深夜约会吃消夜,结果好像跟隔壁桌的客人起了冲突,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因为当时还有其他球员在场,找了警察来处理,事情传开来,居然变成职棒球员围殴餐厅其他客人之类的荒谬新闻。

  这一次事件闹得极大,加上顾惟军女友曝光,赫然是某有线电视台的新任美丽主播,体育界和新闻界一结合,俊男美女又有名气,当场变成娱乐新闻。

  蜂拥而至的记者想要采访顾惟军,在球场外面堵人,以前一向跟记者都还算好来好往的顾惟军,居然冷著脸推开挤在他面前的记者,扬长而去。被冷落的记者当然不甘示弱,一篇篇对他不利的报导接连出现。

  球团已经受够媒体这样的特殊关照,先是快刀斩乱麻,宣布要让顾惟军停赛三场,然后又是开记者会道歉。

  “你们总教练跟领队开记者会已经很有经验了,哈哈!都是你的功劳!”Iris裹著被单盘腿坐在香闺宽敞的大床上,香肩裸露,一面很开心地用遥控器转著电视频道。

  顾惟军没回头也没答腔。他站在窗边,只在劲瘦腰际随便围扎著一条大浴巾,面对著窗外台北闷郁的秋日夜空,静静抽著烟。

  吞云吐雾之际,背后电视不断传来哗啦啦的噪音,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Iris专注看著电视,偶尔还爆出几声不满意的尖叫批评:“这台都乱讲!乱讲啦!才不是这样!明明是那些人先挑衅的嘛!”丢下遥控器,她随便披件浴袍,奔过来顾惟军身后,玉臂从后面缠住他的腰:“你怎么不看?讲得好过份喔。”

  顾惟军还是没回头,继续抽他的烟。

  “我们组长跟主任啊,昨天也找我去谈话了。”Iris把脸蛋贴在他坚硬背后,讲著讲著,一面自己咯咯笑:“我跟他们说,我跟你早就分手了,他们打死都不信呢!不过信不信又怎样,反正我就是升主播了。哈哈!感谢你!”

  Iris能在竞争激烈、争奇斗艳的电视台记者圈里被拔擢,还真的要感谢这一年来她与顾惟军偶尔传出的绯闻。她所属的电视台本来就以综艺化为指导原则,新闻主播愈像艺人,就愈有长官缘。

  顾惟军不痛不痒的态度让她大著胆子制造过几次新闻,果然,成效宏大,她在年中就被调去播晨间的新闻,上主播台那天还兴奋得打电话给顾惟军,谢他的大方与合作。

  两人就这样又莫名其妙回头走在一起。不过,现在除了亲密关系之外,两人可以说什么都不是。顾惟军绝不主动,但也不拒绝,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似的。

  Iris也不管,反正她要的东西都得到了,利用他的名气,享受两人间激烈尽兴的欢爱,其它的--像他的心,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不必要求那么多,反正不会是自己的。

  此刻,她紧搂著他的腰,脸颊撒娇地磨蹭肌肉强硬优美的背,贪恋他纯阳刚的气息,温声呢喃:“你不冷吗?上床来嘛。”

  “我该走了。”因抽烟而沙哑的嗓音懒懒说。也不是冷淡,就是一点情绪都没有,好像没多久前,两人的纠缠与厮磨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好吧!”Iris也干脆,她响亮地吻了一下那依然令她留恋的背肌,很爽快地说:“不过你出去自己小心点。开车也别开太快,如果又被拦下来开单,要马上打电话告诉我喔!新闻给我!”

  顾惟军略回首,已经长出淡淡胡渣更添粗犷男人味的脸庞,有著嘲讽淡笑:“你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吗?”

  Iris不依地噘嘴抗议:“难道你就比我好吗?你根本连想都没有想到我吧!”

  顾惟军又转回去看著窗外,没有多说。

  不用很敏锐的人都感觉得出来,顾惟军根本心不在焉。他不开朗,原因却不明,不过,绝对不是为了她,Iris自己很明白。

  像他这样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物,到底还在不满什么呢?his观察著他几近自虐的放肆行为,从飙车,到抽烟,到练球……不管以前到底是压抑还是隐藏,至少现在,顾惟军简直像猛虎出柙一样,完全把规范或限制视若无物,甚至隐隐还有要挑战极限的毁灭性。

  她很确定以前的顾惟军不是这样的。

  不过老实说,她并不关心。毕竟,早在去年,顾惟军跟她就分手了呀。还是他甩她呢。

  “我们下次何时再见面?”看著他整理好自己准备离去,Iris随口问。

  “不知道。”依然是凉凉的回答。

  “你从来都不找我,真大牌。”Iris还是咯咯笑,不是很认真地娇嗔:“你是个大烂人!”

  “这我知道。”

  下了楼,戴上全罩式安全帽遮去面目,一身黑衣的跨上重型机车,扬长而去。油门愈加愈快,冷风不断。北台湾的秋天深夜,开始有了寒意。

  再快一点……再快……

  震耳的引擎声响在寂静的街道,迎面而来的风又强又劲,甚至夹带了一点雨丝。在凉冷又潮湿的夜里,他的右膝又开始隐隐作痛。

  咬著牙,他毫不考虑地继续打档加油门。就像他在练球时,跑垒可以跑到同练的队友都叫苦连天,自己膝盖开始作怪,他还是继续。挥棒挥到负责喂球的投手都开始甩臂皱眉要求休息,他还是像铁打似的毫不在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痛的感觉了。

  所以自虐似的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不赞同的批判眼光和话语。不是看不出来教练们的谴责眼光。

  他只是想知道,另一个人,像拿一把利刀把他的心活生生剜出来的那个人,当她看到他这样作贱自己,有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

  他已经没有感觉。因为他的心已经被她挖掉了。

  把血淋淋的心捧在手上玩弄,这样,很有趣吗?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他仿佛在密闭的空间里狂吼,吼到喉咙出血,声嘶力竭了,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他渐渐地麻木了。对于痛,对于那个人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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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其实没有顾惟军想像的那么无动于衷。

  东方才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黎桦就起床了。小小的公寓里,她披上外衣抵御已经深秋的清晨低温,梳洗完毕,拿著一条厚毛巾出了浴室,走向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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