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誉点头,拱手问候道:「韩誉见过方老爷子!」
方不羁微笑,「好孩子,进屋说话吧!」
进屋坐下,凤悦儿张罗起茶水,方不羁却一直若有所思的看著韩誉,像是怜惜又像是怀念,却始终没有再说话。
凤悦儿好奇的看著三个神色各异的男人,「韩誉,你不远千里由北京来到这儿,难不成就是要跟方爷爷大眼瞪小眼?」
韩誉微笑,感谢凤悦儿为他起了个头,否则他还真有点不知该怎么开口。
「方老爷子,韩誉此行带来皇上的密旨。」他向北方一拱手,「皇上已经赦免了老爷子的流刑,希望你老人家回归庙堂,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原来方不羁是大明朝的罪臣,十五年前他官居内阁首辅,後因有过而遭判终生流放贵州。
近来大明朝朝纲不振,内忧外患俱兴,皇上经由韩誉的义父——杨慕松的提醒,想起方不羁这号人物,记得他是安邦定国的栋梁之才,但因为他是带罪之身,所以下密诏要韩誉到贵州来请他回京。
方不羁摇头,「这个先不谈。说说你吧!」见韩誉微讶,方不羁继续解释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应该二十五岁了,对吧?」
韩誉惊了一下,「老爷子知道我?」
方不羁有些激动,「岂只是知道你,你的身世我无不清楚。你爹是内阁大学士韩复洵,你娘是杜雅璇;你五岁就没了娘,十岁的时候你爹在下朝的途中被贼人所杀,是吗?」
「是……老爷子……你……」
方不羁叹了口长气,「我是你爹的老师!」老眼中凝有泪光。
韩誉吃了一惊,几乎是自言自语的喃道:「我爹跟我义父是同门,你是我爹的老师……那……」他也是义父的老师吗?可是他怎么从不曾听义父提起过?
「你义父跟你爹同门?!」方不羁惊问,想了一会儿颤声的又问:「你口中的义父,是指杨慕松是吗?」
「正是!」
方不羁不屑的冷哼,「那忘恩负义之徒,狼心狗肺之辈,也配做你的义父?!」
他收养韩誉,莫非是有什么阴谋?
韩誉听到方不羁编派杨慕松的不是,有些不悦,「义父怜我年幼就失去双亲,接我入杨府,让我修文习武,待我一如亲生,请方老爷子不要胡乱指责。」他又进一步说明:「此次皇上会下密旨赦免老爷子,全仗义父说项,老爷于莫要冤枉了好人!」
方不羁冷笑暗付:好一个杨慕松,当真是好手段!明明就是他害死韩誉的亲爹,却又假仁假义的收养韩誉;而分明是他害他遭到流放,又装模作样的请皇上赦免他……
但现在这个小子将杨慕松奉若神明,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要怎么告诉这个孩子真相呢?
当年的证物全都不在他身边,空口无凭,韩誉断然不会听他的……这事当真棘手……他不可以让复洵的独子认贼做父啊!
天意竟让韩誉由千里之外的京城来到此地,还让他们见上了面,他相信上天会让真相大白的,虽然这个正义迟来了十五年!
方不羁淡然开口,「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只是你记住……回京後,去京城北郊的『萧家寨』,找一个叫萧衍的人。你跟他说你是韩复洵的後人,他就会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一切。」希望苍天有限,别让这个孩子一生都认贼做父啊!否则复汹在九泉之下岂能瞑目?
韩誉喃道:「萧家寨……」
方不羁起身,「我是不会回京的!你回去後就跟皇上回覆,说方不羁早已死在贵州了!」
「老爷子,我义父也让我带口信给你,望你以天下苍生为念!」他怀疑以方不羁对他义父的观感,这句话能起什么作用!但是父命不能不从,义父交代的话,他还是会带到。
方不羁冷哼,「这句话叫他说给自己听吧!」看了韩誉一眼,语重心长地叮咛:「孩子,别忘了我方才说的话,还有,此事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知晓,尤其是你『义父』!明白吗?」
韩誉迟疑了一下,终究是点了头。虽然他不相信义父是什么坏人,但眼前的方不羁让他产生亲近的感觉,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像在叫他顺从这位老前辈的指示一样。
方不羁笑了笑,「复洵有你这样的儿子,可以安心了!」又对凤玺跟凤悦儿交代:「你们两个娃娃就替我好好招待他吧!」方不羁双手背在身後,吟道:「风带莲波轻送,鸥鸟踏枝疏弄。枕卧饮寂寥,醉讪世间凡众,空洞!空洞!谁道浮生若梦?」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後堂的甬道之中。
凤悦儿凑在韩誉的耳边笑道:「方爷爷要去饮酒了,每回他想到京中的事,都会吟著他作的诗词,喝个酩酊大醉!」
韩誉点头,满脑子都是方不羁说的话。他给他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谜题,而答案似乎就在那「萧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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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一年一度的「跳月」活动,在八月十五日举行,也就是汉人的「中秋节」,只是庆祝的方式有所不同。
苗人喜欢以载歌载舞的方式过节,跳月也是一个舞蹈的庆典。
在跳月活动中,族人一起唱「飞歌」,那歌曲的曲调像是雁子随风翻飞般轻盈,舞蹈也像是雁子翱翔的优雅姿态。
族人们在庆祝的仪式结束後,就是青年男女以歌舞追求自己心上人的时候,所以往往跳月过後,总会促成几对有情人成为眷属。
向来活泼好动的凤悦儿难得在庆典中提不起游玩的兴致。
她苦著一张俏脸来到韩誉身边,可怜兮兮地说:「你明天真要走吗?」
韩誉微微一笑,也有些舍不得这个地方。苗人亲切豪爽且热情,在这里的一个多月中,他受到很友善的对待,也识得不少的人,说要离开……真有些离情依依的感觉。但他是朝廷命官,总是要回京覆命的;而方不羁说的话,他一直惦在心中,也想去查探,所以他是非走不可的!
「我得回京覆命,而我的家也在北京呀!」
凤悦儿皱著小脸,几乎要哭出来似的,酸溜溜的说:「那杨姑娘也是原因,对吗?」她记得他说的,他喜欢的姑娘是他义父的女儿,除了她很美很美,贤淑贞静……他们还认识了十五年哪!
他这么说,她想不死心都很难!
她既不贤淑,也不贞静……说不准没人家的国色天香……还硬生生少认识了十五年呢……
真是相见恨晚!
韩誉叹了口气,「悦儿,你是个好姑娘,将来有一天会遇到比我更出色的男子,现在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时的迷惑,没多久就会清醒了!」这些日子他常常劝著她,幸好她是明理的姑娘,多多少少将他的话听进耳去。
凤悦儿不喜欢他的说法,嘟嘴嚷道:「万一我不是一时迷惑呢?」
「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呀!
凤悦儿是个好姑娘,性情直爽、天真烂漫,受她吸引是很容易的事,如果他与她相识在先,一定会喜欢上她的,但……
「我认你当义妹可好?」韩誉突然说道。
他是想疼悦儿的……而当兄妹可以理所当然的照顾她,或许比较恰当。
「不好。」凤悦儿一口回绝,「当了你义妹又怎么样?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又不会因为结拜就变成不喜欢,更何况义兄妹又不是亲兄妹,可没人说义兄妹不能相爱!」这是什么馊主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