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他是完全相信韩誉是韩复洵的儿子了!
「你说……是方大人要你们来的?你们在哪儿见到他?」他有些激动的问。
「方大人?」却换来韩誉跟凤悦儿的惊讶。
萧衍自嘲的笑了笑,「瞧我……都这么多年了,还总是沿用旧称呼。」
「你是方爷爷的……」凤悦儿好奇他们的关系。
「我是他的护卫,跟在他身边十多年的时间……一直到他被流放贵州为止。」
原来如此……凤悦儿回答他先前的问题:「我是贵州苗族人,方爷爷现在住在我族中,已经十多年了。」
萧衍点头,听到故主安好很是欣慰。
「萧大叔,方老爷子说来找你就会知道真相……这是……」韩誉把话题拉了回来。
萧衍讶然,「你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大人都没告诉你?!」
「是。晚辈的确对发生过什么事一概不知。」所以此刻的他心中才会如此忐忑。
萧衍皱眉,思索了一下,「你爹过世後这十五年,你在何处?是什么人将你扶养长大的?怎么会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韩复洵出事後,他曾经寻找过他的儿子,可是音讯全无,就像是世间不曾有此人一样。
现在眼前的青年确实是韩复汹的後人没错,但他竟对自己父亲的事情一无所知?!
萧衍思索著方不羁要韩誉来找他的用意,拿捏著要给他知道多少真相?
韩誉闻言,心中微微泛过酸楚,想起杨纤纤在客栈中的谈话,但仍是冷静回道:「我五岁时娘亲过世,我就一直是奶娘在带。我爹出事後,奶娘送我到义父杨慕松家中——」
听到这儿,萧衍大惊,「你是杨慕松带走的?!」左手狠狠的捶上桌子,喃喃自语道:「莫怪!莫怪!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你找过我?!」韩誉惊讶。
萧衍点头,激动地说:「当年先是方大人被流放贵州,紧接著又是你爹出事……我飞马追上方大人,告诉他你爹出了事,於是他就让我找你……可是任凭我怎么打听,就是没有关於你的一点消息!韩家那时是树倒猢孙散……谁还知道小少爷上哪儿去了!」後来该他遇袭,重伤濒死更没了右臂……等他伤好要找人,就更加音讯全无。
原来是姓杨的带走了韩门遗孤,他的心机之深沉真令人害怕!
但他怎么不斩草除根?莫非是他良心发现……
萧衍马上推翻这个想法,不……不可能……
为了权力跟私欲,连一手提拔自己的恩师跟同门都残害的人,岂会有良心可言?一定是他另有阴谋……
「杨慕松那厮……当真是阴险狡诈、卑鄙狠毒……」
听到萧衍也骂杨慕松,韩誉本能的气愤起来,「萧大叔!我义父是做了什么?让方老爷子这样骂他!你也这样骂他!」酒楼中听到的那席话,到底还是比不过他心中十五年的亲情,韩誉总是听不得人家骂他义父。
萧衍一双利眼瞪向他,冷冷一哼,「怪不得方大人要我告诉你『真相』!因为你这个胡涂小子,竟然认贼做父!」他激动的伸手向外一指,「你道那杨慕松是谁?你义父?!」
萧衍冷笑。
「他诬陷方大人,害他流放贵州;收买杀手,刺杀你亲爹;还勾结满人,通敌叛国!这样的禽兽你叫得可亲热,义父?!」
韩誉受震撼的大退一步,凤悦儿连忙扶住他。
他不敢置信的叫道:「你胡说!我义父不是这样的人!」
萧衍怒喝:「不信?!好!我就让你看看证据!」
他拿出一个乌沉木雕的黑盒子递给韩誉,「你自己看看吧!这就是方大人要我给你看的『真相』!」
韩誉打开木盒,起出里面一封一封的书信。有方不羁跟他爹韩复洵的通信,也有杨慕松写给满人的书信。
他颤著手,一封看过一封,愈看愈是心痛如绞……
萧衍在一旁回忆道:「十五年前……那时方大人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第一重臣!他门下有两个得意门生,我还记得他们是庚辰年的状元跟榜眼,後来都官居内阁大学亡,深受皇上的重用。」
韩誉抬头看他。
萧衍继续说道:「他们两个,一个是你爹韩复洵,一个是那杨慕松。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直到方大人发现,杨慕松竟然跟满人勾结……」他顿了顿,「方大人跟韩兄找上杨慕松,要他迷途知返,否则要举发他……当时杨慕松哭著忏悔,保证一定会改过自新。就在大家以为雨过天青时,皇上突然下诏,革去方大人内阁首府之职,由杨慕松接任,并立即将大人流放贵州,大人连申冤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拖上路了!
「这件事快得令我们措手不及,大人将杨慕松做恶的证据交给我,让我转交韩兄,但我还没见到韩兄……他就已经遇害,後来我身受重伤,逼不得已诈死来避开他的追杀,这条右臂就是在那时失去的!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认那奸贼为父吗?」
韩誉颤著声音开口,「让我静一静好吗?我要好好想一想……」
凤悦儿恳求的看著萧衍,韩誉今天知道的已经够多、够伤人了!他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逼韩誉去做什么抉择。
萧衍点头,「你们一路风尘仆仆的,也累了……今天就先休息吧!」
他当然知道这对韩誉很残忍,毕竟他十五年来是杨慕松养大的!
但如果他不这么做,才真正是害了韩誉,也对不起故友韩复汹,跟主子方不羁!
唉……希望这个孩子能明白他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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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萧家寨的客房,韩誉迳自坐在床沿沉思,凤悦儿不敢惊扰他,於是坐在一旁静静的陪伴著。
良久,韩誉喃喃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跟悦儿说。
凤悦儿伸手握住他的,感觉到他的手掌都凉透了。
「悦儿……这是我头一回感到如此的无所适从……」韩誉苦笑,「我最敬爱的义父,竟是害死我亲爹的凶手;我最敬仰的义父,竟是勾结满人的国贼;我最孺慕的义父,竟是阴狠狡诈、忘恩负义之徒……我一十五年的信仰,全然是一场骗局……」
「韩誉!」凤悦儿心疼的叫道,她感觉得到,此刻的韩誉比中蛊时更加痛苦难当。
老天爷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像是给他无尽的灾难似的……
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帮他?凤悦儿淌下泪,她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助他。
他是如此的痛苦……而她是如此的心疼……
「韩誉!不要想了……再想你要疯了!」凤悦儿叫道,引起韩誉的注意。
他伸过修长的手掌,抚上她温润的粉颊,「悦儿……别哭……」
凤悦儿的小脸摩挲著他的大掌,喃喃道:「我不哭……我不哭……」他在此时还会惦著她是不是流了泪,她觉得好窝心。
韩誉勉强扯开一个笑容,「我没事……别担心……」他不想让她担心。
「骗人……呜……你骗人……」这个时候他还要安慰她……凤悦儿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
呜……她不是故意要哭的……只是好心疼……
韩誉伸臂将悦儿抱进怀中,拍著她纤细的背脊哄道:「嘘……我没事的,你别哭……」他吻吻她光洁的额际,为她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