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注着我们,接着说:
“能不能再让我说几句话?”
身后的迪亚斯等着我的答复,我轻轻地点头,迪亚斯开口说:
“我们进屋谈。”说完半扶着我走进屋。
我挨着迪亚斯坐着,眼光一迳停留在窗外。迪亚斯的手始终紧握着我。
“我知道自己错了。放下你时,我就知道错了;而我将会为这错误付出一辈子的代价;但是我不会后悔……”她语声哽咽地说:“我太爱你的父亲了,我不能失去他。既然决定是我做的,后果就由我承担。我从不曾后悔过!”
“既然你不后悔,那么你可以走了。”我转回脸瞪视着她,说出这些字句。拒绝承认她的话又在我的心戳出一个伤口。迪亚斯更用力地握紧我冷凉的手。
“我虽然不后悔,但是我无时无刻不掂念着你。我只是想请你原谅我,是我不够坚强抛下你,但是你绝不能恨你父亲,不是他的错——”她泣声说道。
“够了!”我大喝一声。“你口口声声的爱,在我看来只是一堆发腐的尸肉!你以为你的行为很伟大?可以为了爱舍弃自己的孩子?我告诉你,你们,你和他,全都是该关到精神病院的危险病人,应该和这个世界隔离!”
她掩着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注视着我。我将脸埋在迪亚斯的肩上,泪水泛流了出来。我从不曾对任何人说如此恶毒的话,结果我竟然——我竟然将它扔到我的亲生……亲生母亲身上!
迪斯双手保护地环住我,微带谴责的声音:
“你走吧!错误早已铸成,伤害也生了根,并不是你三言两语所能弥补!或许过段时间,等创伤结疤痊愈,你想说什么,再说吧!现在,请你走吧!”
“小别……”我在迪亚斯怀中一直摇头。不要叫我!
“走吧!”迪亚斯微微叹息地说。
“那……”我听到她轻声哽咽地说:‘我走了……小别,你要好好保重!”我紧揪着迪亚斯的上衣,牙根咬得死紧。
“请你照顾小别,谢谢!”我听到她这么对迪亚斯说。
“我会的。”迪亚斯朗声回答,然后是关门声;
“她走了。”迪亚斯轻声说。我伏在他的怀里,动也不动。
接着我跳了起来,打开门跑到外面。她还没走远。
“等等!”我出声喊她。她浑身一震,快速地回过身,脸上充满了希冀……
我跑到她面前,冷着脸说:
“我很感谢你把我生下来,因为这样我才能遇到迪亚斯———”
“你爱的人叫迪亚斯?”她低低喃语。
“……对于这生育之恩我感激不尽!”我跪下来对她重重地磕一个头。
“小别……”她悲呼。
“非常谢谢您!”
站起身后,我飞快地冲进屋内,将门关上,靠在门板上,眼泪不停地滴下来。门外,她不停地喊着我。我闭上眼,泪从紧闭的眼,一直滑落。
“不要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迪亚斯围绕住我,痛怜地低语着:“如果你不舍得又为什么如此决绝?”
“她是我妈妈啊!’’我哭喊着:“她是我曾经多么盼望的妈妈……”
迪亚斯轻轻抱我进屋,将我放到睡床,我瞪着屋顶空白的天花板,忽然觉得好渴。
我坐起身,脚才下地一半,迪亚斯就从浴室走出来,手上搭着一条毛巾。看我起来,急急走过来。“你下床干什么?”
“我要喝水。”我朝向门移去,迪亚斯走到我身边。
“要喝水叫我倒就好了。”
我停下来看着他。“我要喝水,还要去电台拿信。
“信明天拿——”
“不行!”我走出房间,走到茶几旁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它。看到迪亚斯一脸担忧地站在身侧,我对他露齿一笑,伸手取过搭在他手臂的毛巾,用力地拭拭脸,又递给他。“我没事了,你别担心!现在我去拿信,拿到信后,我会尽快赶回来,好不好?”
“我陪你去吧!”迪亚斯的眉结不曾因我的话而舒展,还是皱得那紧,聚出几痕深深的沟。
我仍然笑着,对他摇摇头。“你收拾东西好不好?我们今晚就走,好吗?”
迪亚斯迟疑片刻,缓慢地点头。
“好,那我走喽!”我踮起脚,亲啄了下那张忧愁的颜容,然后走出去,骑着车到电台。
一路上,我的思绪一片空白,只想着要快点拿到信,快点和迪亚斯一起离开烦扰多事之地……
路上交通流量不大,因为不是巅峰时段,只花了平时一半的时间,我就到电台了。
上楼后,没在小乔的位子看到他。拉了个人问,才知道他被抓去代班。我往录音室走,探了几间找到了他。
“小乔!”我走到他身边,轻轻喊他。
他回过头,见是我,露一个大大的笑。
“你等会儿,再五分钟!”
我点点头,对他说:“我到你的位置等你。”
小乔重重点个头。于是我又绕回到办公室。
我坐在小乔椅上,随手翻翻他放在桌上的广播月刊没什么吸引我的题材,我合起书页游目四望。旧时的那些同事仍然忙碌地穿梭来回,有的人看到我,对我颔首微笑,我也对他们笑笑,继续以一种新的眼光观察四周。
就在我的眼光流转中,我看到一个不怎么令人喜欢的人。
郑雯蕙!
她带着一抹恶意、狡毒的笑容靠近我。我瞪着她,实在不想给她好脸色!
她停在桌前,用种做作、伪装的的友善说:
“原来我们的红牌主持人啊!你不是离职了?怎么还在这出现啊?”
我看她一眼,我移开目光。
“还是那么骄傲!啧啧,这种个性不太好喔,有人会看不下眼喔!”她继续虚假歹毒地说。
我瞪视她,冷着嗓音:
“我怎么样不需你费心,请你走开!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你那张做作的脸!”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马上又转成笑容,看来就象只吐信的毒蛇一样友善。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我很奇怪你没和他粘在一起?象他那种人品,你放心让他独处?”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你居然没有严守岗位,这样对吗?”我睨着眼瞧她,不屑之情溢乎言表。
她听了我的话,毫无怒色,反而笑得更愉快。那张涂满鲜红的嘴唇好似夜叉的可怖血盆,能够毫不迟疑地吞下一个人,连骨带皮!
“你还是担心你的情人吧!他的身份似乎十分特殊,不是吗?”
我的心猛力一跳,但仍表现一副不在意的神色。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或许这些照片会让你忽然懂得我说什么!”
一叠厚厚的相片飘落到桌上。我拿起一张,觉得血液变得透凉,血管好似冻成了玻璃!
照片上是迪亚斯!变化一半的迪亚斯!
我又抓起其他相片,越看越慌张。
那些相片若连着看,就等于看到迪亚斯的转化过程。
“你怎么有这些照片?”我厉声逼问她。
郑雯蕙笑得益是猖狂,眉眼写满了歹毒。
“那个私家侦探虽然很贵……”她捻起一张照,噙着恶毒的笑说:“可是摄影技术真不是盖的,让我没有白花钱的遗憾!这些照片如果拿到外头发送……”
“你不能!”我失声喊了出来。
她很邪恶地看我一眼,继续说:
“这些相片如果让别人看到了,或许会怀疑是暗房技巧,是作假的。但是如果落在有心人的手上……”
“不会有人相信你的!”我强自镇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