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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宇气坏了,不停的想着:哼!我哪一点不如那个乔楚南?乔楚南到底有什么好?竟让蕴菲对他这么迷恋,要一生守着那个早就不做数的婚约不嫁?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更令他难堪的是,一天到晚有人对他恭喜。那是由于他自觉对这桩婚事十拿九稳,想到即将可以迎娶美娇娘,晨昏厮守,过着神仙美眷般的逍遥日子,再也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在和朋友及同事应酬时透露了即将成婚的消息。

  情场圣手戴博宇要成亲了!这立刻在杭州城裹城外引起一阵骚动,眼高于顶的博宇,早向朋友们宣称过“非绝色不娶”的誓言,因此这位新娘子的容貌就成为贵公子之间津津乐道的话题。

  杭州驻防将军、也是博宇最要好朋友之一的纳兰翔,听见消息后,还为博宇举办一场盛大的庆祝宴,“好不容易等到你成亲了,以后我们再到梨园青楼裹去玩乐,就不会老是看你春风得意,我们却净吃鳌了。”

  “贝勒爷这么说真不公平,哪家的姑娘敢不巴结你这位年少俊俏的贵公子?”博宇笑着回应,“我才比不上你呢,水晶合的小莲,不就日日夜夜只盼着你一人,除了你,她对谁好过?”

  “我就小莲一个情人,比不上你到处招惹风流。”

  “贝勒爷说得有理!”另一位朋友席方平跟着开玩笑,“每次看戏也好、听曲也罢,或是到伎馆乐户去,只要博宇兄在场,那些女孩子光是看他一个人、招呼他一个人。”

  博宇被他们说笑惯了,不理会他们,淡淡笑了笑。

  “喂!博宇,你别装没事人。”纳兰翔却不肯放过他,“这小子真教人嫉妒!我听说连从来不对男人假以辞色的名伶朱婉芬,也私下偷偷送你定情的表记,而且还当着令尊老太爷的面,有没有这回事呀?”

  这位副将小工笑道:“说起此事,贝勒爷大概还不晓得一件大事吧?”

  “什么大事?小王快点说!”

  “贝勒爷不知道吗?自从戴家少爷要订亲的事传开后,杭州市面上的罐子啦!坛子啦!水瓶儿啦!水缸子啦,就缺起货来了。”

  众人都听不懂,纷纷发问:“咦?这是为什么?”“难道戴家办喜事要用许多水罐、水缸吗?不会吧!”“是啊!办喜事要多用些装美酒的坛子还罢了,水瓶、水罐又是做什么用的?” 。

  “嗟!”小王煞有介事的说:“我常说你们消息不灵通,没想到你们还真是孤陋寡闻。”

  博宇自己也听不懂,但他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笑着警告小工,“你们别听他胡扯!小工,你要是胡说八道的编派人,待会儿我可不饶你。”

  “此事千真万确,怎么说我胡扯?”小王拿乔的卖起关子,“你们既不爱听,我不说便是!”

  大家哪捺得住好奇心,不断要求小王说下去。

  “那我说了。”小王忍住笑,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戴大少爷要成亲了,城裹城外爱慕着他的少女们,不是要拿罐子装眼泪,就是要拿坛子装醋汁,算一算人数,你们就知道为什么连大水缸也缺货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爆笑出声,只有博宇一个人红着脸,笑骂小王,“早知道你这狗嘴裹吐不出象牙来!”

  取笑够了,大家最关切的莫过于未来新娘子的容貌如何?使尽法子,非要博宇交代清楚,好好形容一下他的未婚妻是如何国色天香。

  而得意至极的博宇,在朋友的笑闹下,自然是将蕴菲的音容笑貌说得是“天上少有,地上仅见”,这样一来,他的朋友无人不知,风流成性的戴博宇已经被月老的红线紧紧系住,即将迎娶他那人间绝色的远房表妹,而且最晚到明年春天,就要办喜事了。

  如今方家拒婚,好事不偕,博宇真不知要如何向他的朋友解释,尤其是女方拒婚,简直让他没脸见人。

  心境恶劣,对蕴菲却又难舍难忘,博宇连着好几天寝食不安,愈是知道得不到,愈是忘不了蕴菲,中心煎煎,神思不属,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相思之苦、单恋之忧,蕴菲的倩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沉沉的压在他的心上,不久之后就慢慢成疾了。

  不知道儿子为情所伤的戴研生,刚开始以为只是风寒,叫下人为儿子延医服药,可是连换几个医生都不见起色,心急得不得了,每天在病榻前守着消瘦憔悴的爱子,完全没了主意。

  为了博宇的病势不见起色,戴研生内心愁苦万端,共请三位名医轮流会诊下药,一致认定是“气郁伤肝”,可是药单开出之后,治疗效果却很低,人参、灵芝等名贵补药不知用了多少,博宇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昏沉。

  有天来了一位客人,叫吴更成,是个穷秀才,品行不佳,整天追随着一群贵公子,奉承助兴,没事跑跑腿、办点小事,大抵上是陪着阔少爷们吃喝玩乐,白吃之外可以捞点小费,遇上有人要买卖古董或从青楼纳妾,则从中奔走说合,赚一笔中介费,江南一带称这些人“蔑片”,是一种轻视的意思。

  吴更成是个不折不扣的“蔑片”,他当然构不上资格做戴博宇的朋友,但是很巴结戴府的下人,尤其和博宇的书僮小丁是称兄道弟的至交。

  “不见!”戴研生一听见吴更成的名字就生气,大声喝斥,“我不是交代过,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蔑片’不准上门吗?以后也不必通报,直接轰出去就是!”

  “老爷别生气。”安总管陪笑道:“吴更成说来给少爷探病,也是一番好意。老爷既讨厌他,小的会交代下去以后不许让他进来了。”

  “哼!叫他给我滚!”戴研生气呼呼的说,“以后谁放这些‘蔑片’进门,一律家法重责。”

  吴更成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不死心,在戴府附近守株待兔,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小丁出门。“哎呀!我的好兄弟,可等着你了。”吴更成亲热的招呼小丁,“好久不见了,做哥哥的挺想你的,走!我请你喝杯茶去。”

  “原来是吴大哥,好久不见。”小丁摇着手说:“最近我家少爷病了,上下忙透了,我哪有心情喝茶呢!”

  “少爷病了,你又不是大夫,担心也是白担心。”吴更成硬拉着小丁不放,“走!走!喝杯茶担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两人找路旁的小茶棚坐下来,叫了壶最便宜的清茶,聊了起来,话题自然不脱戴博宇的病情。

  吴更成摸摸脸,微带埋怨的说:“这两日我到府上去,想给少爷探病请安,哪知老太爷无端端发了好大的脾气,真不知撞了哪门子邪?算我倒霉!”

  “你也真是的,为了我家少爷的一场怪病,老爷子心情坏透了,哪能有什么好脸色?你偏去碰在他的气头上,白惹一场没趣儿,何必呢?”

  厚脸皮、挨骂及受奚落、嘲笑时都还能装笑脸是“蔑片”生存的不二法门,吴更成更是个中高手,听了小丁的话,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我也听说了少爷的病,想到平日戴少爷很照顾我,所以好意到府上探病,哪里知道戴老爷不领情呢?”

  “算了吧!你那点心思,转什么念头,我还会不知道?”小丁说,“一定是你又打听到了什么‘祖传秘方’或‘海上仙丹’,想要乘机卖个高价。不管用的啦!我家老爷不信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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