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奸尸的老头的话,我不以为有必要听。”卫炘咧开俊美的唇,露出一抹笑,浑身充斥着一种近似于暴君般的残虐气质,形成一股慑人的气势。
“我以为你在死之前,会想了解老爷遗嘱的内容,算了,既然你想死,我就给你个痛快。”管家的家拉开了保险,枪口对准卫炘的双眼之间,但卫炘半点闪躲的意思也没有。
“我……我想知道,请说。”卫尔斯急忙开口,在心里咒骂着袁誫和其他人,真是慢吞吞的猪头。
“为什么非找外面的男人不可?你们莫家不是很多艺高人胆大的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二十三岁前结婚生子?为……为什么她的对象一个个死得那么惨?我们炘老弟却没事?”为了拖延时间,他拉拉杂杂的问了一堆。
要是有命回去,我非得好好数落他们一顿,半点时间的观念也没有!还说是好兄弟?!
“老爷的遗嘱上载明,男方要身世清白、品性淳良,绝不能是家里的佣仆,所以我们只能请小姐参加相亲,从中挑选适当人选。至于过去新郎人选连连发生意外……”
他顿了顿才开口。“我总是在他们踏进教堂前的最后一天,才发现那些男人有多么不堪,我不能把完美的小姐交给那些猪狗不如的低劣男人。”
“又是你杀的……”卫尔斯真是大开眼界了,这老头不简单啊!
“再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老爷立下遗嘱时,夫人还没过世,他曾问过夫人,小姐儿时的趣事。夫人想起了他们结婚十周年举行再婚典礼的那天,小姐收到卫炘少爷帮她找到的戒指时,曾经一脸幸福的告诉夫人,等她长大、等她念完大学—她就要嫁给她的王子,那个在她手上留下了戒痕的白马王子。”
“你……”海依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种巧合?她和他原来早就……
“贱人,你不配叫我。”他皱着眉瞪视她手里紧抓的匕首,和她嘴里的幸福语气恰成可笑对比。
“你再侮辱小姐,我会毫不犹豫的在你的头上开个洞,看看你这颗漂亮的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管家气得手发抖,粗制滥造的改造手枪不停摇晃。
“住手,我说过,如果他一定得死才能离开这里,那么——”海依拭去满脸的泪痕,坚定的走向他——此生她最爱、最爱的男人。
“就由我杀了他。”
这是她唯一能帮助他的方法,也是她唯一能在他身上留下自己曾经存在的方法。
“杀了他,证明你对莫家的忠诚,小姐。”管家诱哄着,就像她偶有病痛时,他总是慈祥和蔼的在她床边哄她吃药一般。
“来,动手。就像毒蜘蛛黑寡妇一样,毫不留情的吃了帮你配种完的男人,杀了我啊。”卫炘痛心她眼里的决绝,他不怕死,但他怕付出感情——就像他苦命的母亲,直到临死前还痴痴记挂着卫于钦那个无情的老头。
“冷静点,你们冷静点,先把刀子和枪放下,没什么事不能谈的。”卫尔斯该死的痛恨这个场面,更痛恨姗姗来迟的袁誫他们。
突然,刚刚跑出去的程美姝尖叫着再度冲回房间。“来了,好多人来了!他们要来抓我们了!是姐姐和姐夫要来抓我们了!”她又哭又笑的举动,说明丧失心志的她真的疯狂了。
“全都不准动,现在,你们两个是我们逃命的王牌。”管家猛地关起门,袁誫和身后随卫炘由欧洲来台的夏德纳家族护卫队全晚了一步,被挡在那扇配备齐全、拥有十道大大小小精制锁的门外。
“卫炘少爷,你该死!你弄脏了我们的家,你的人污染了我们的堡垒。”管家愤恨的推开赖在他身旁吵闹不休的程美姝,举步走向床上的卫炘。
“别碰他,我说过,他是我的。”海依挺身挡在卫折和卫尔斯的身前,毫不惧怕的面向管家。“谁都不能动他!”
“别担心怀孕和遗嘱的事了,小姐。”管家在她纯真而坚强的眸里,找到了年轻时的渴望——程美琳。“他没能完成的工作,我会继续。我不只会让你怀孕、生下孩子,我还会疼爱你、照顾你、珍惜你一辈子——”
“啪!”海依含着泪的给了她向来视作第二个父亲的管家伯伯一巴掌。“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姐,我……我不是……你……不要……”管家嗫嚅了好久,仍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少再演戏了,你们全都逃不了了,我要你们用血来祭我浪费在这里的宝贵时间!”卫炘一点也不感激她的行为,她的举动深深侮辱了他。
该是作丈夫的去保护妻子的,世上没有哪个妻子会像这个惹人生气、却又魅力十足的蠢女人一样自作聪明!
“就是因为这个男人,你才会这样对我!他不配得到你的爱、他不配!他该死!”管家气极了,双手握住枪身,扣下板机——
但海依的动作更快,她转身举起匕首刺入她方才不断吻舐过的左胸,愤声尖叫道:“我从来没爱过这个陌生人!他的确该死!因为他夺走了我的清白——”
当她无情的利刃刺入他钢铁般的宽阔胸膛时,身后的子弹同时射入她的胸腔,那鲜红、湿热的血液奔流出她的身体,她没有哭泣、没有抵抗、没有求饶。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舍弃……她星眸盈泪,软绵绵的倒卧在卫炘仍有着强劲心跳的右胸。
夜夜与他共枕,海依当然清楚他的心脏不同于一般人的位置,所以刻意选择了自己动手。
她不怕他恨她,只怕他无法活着离开她不幸的人生。
“该死!全部把手举高!”袁誫终于破门而入,第一眼就看见了被鲜血染红了胸膛的好友。“卫尔斯,打电话给连羿,快点叫救护车,不,叫直升机过来!快去!”
卫炘的神智很清醒,但所有的人事物都成了慢动作,他看着袁誫和他的手下押走了管家和程美姝,他也看见了被绑缚成战犯一样、跪在海依房外的仆人们。
“卫……纳……斯……你……听……见……我……的……声……音……吗……”袁誫的动作很慢很慢,就像潜在一百尺的深海里讲话似的。
卫炘的胸腔只感到此一许的刺痛,他身上沾染的血大部分是海依的。肉体上的痛楚只是轻微的,但心……好像死了毫无知觉、又好像碎成了千万个玻璃碎片,狠狠扎刺在他的全身百骸。
陌生人、陌生人、陌生人……我是个陌生人。他的脑子来来去去只有这几个字。
“我从来没爱过这个陌生人!他的确该死!因为他夺走了我的清白——”
海依残酷的话语,不停的萦回在他耳边,还有刚刚的枪响、刺鼻的硫磺味、那双流着泪的天使眼睛……
莫海依死了。
她代我死了。
死在我怀里了。
“直升机来了,先送谁走?”卫尔斯急急跑上楼,看见卫炘睁着一双失神的淡褐色眸子望着天花板,瞳孔溃散。
“当然是美神,废话!”袁誫斥道,动手就要推开血淋淋的海依。
“我跟她一起走,打电话叫连羿准备好手术室等我,先救她。”卫炘的手刀劈开袁誫的手,染上肃杀气息的腥红眸子,瞥向卫尔斯。
穆德纳家的护卫们看到卫炘的脸,全不自觉的退了三步。
“好。”点点头,他示意袁誫退离海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