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病的可不轻啊!在她自言自语的发表了莫名其妙的长篇大论后,段克强已听见身后掩饰不住的声声嗤笑,从未面对如此尴尬场面的他,愈来愈觉得自己这回似乎把善心用错地方,显然他刚才作了个错误的决定。
“你还好吧?”他问。头微后倾的闪避她那双不怎么安分的手,虽然那手白嫩的教人想咬它一口。
“不好!”她撇嘴道:“为了找你,整整花了我四个月的时间,打破了我有生以来的最高纪录,这是我最有耐心的一次了。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男人是该受宠若惊的,想她打出娘胎识得人起,何曾对谁如此“重视”过,所以她理所当然的等着瞧他感动莫名的表情,谁知他竟像个超级二愣子径用那像绝缘体的双眼看着她,好像她才应该是感动的痛哭流涕的那一个。
“我见过你?”又是番胡言乱语,段克强不得不再开金口。
“没啊!今天是我们头一次见面,所以今天是非常值得庆祝的特别日子。想想看,这一刻可是在我飞越了大半个地球后的首次会面,真是教人期待,对吧?”她说,对他仍无表情的表情,十分不满意。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神经啊!这么迟钝,竟到现在还感受不到她的一片苦心。
段克强偏首瞄了眼身后那看热闹的人群,从他的反应,他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很荣幸的,他现在也成了台北街头的“观赏景点”之一,而这全蒙这位自始没说过一句能教他听得明白的话的女孩所赐。要说她疯言疯语一点也不为过,而这更证实了她确实是从神经病院偷跑出来的。
“小姐,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你回去再仔细想想你要找的人究竟是谁,或许能让你尽快找到对方,这样可以吗?”他耐着性子试着说动她,免得她一激动,更加语无伦次难以收拾,到时候淌入这浑水的他,只怕不止会变成了台北街头的观赏景点,还可能上了全台“笑闻版”头条呢!
“还想什么?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啊。”她笑答。对他想帮助她的那分热心感到满意,虽然他看来有点不修边幅,但做人倒还不错,关于这点,她得好好的给他记起来。
拿出小记事本——专为了记录她此行点点滴滴的一本观察日记。除了写下观察摘要外,还可作为将来写回忆录时之用,说不定完成后还可以出书呢,她贪心的计划着。
还笑!他受够了这些莫名的笑容。
“找我?是吗?何以见得?你自个儿刚刚不也说了,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对她的执着,他实在领略不出任何意义。而听说,精神异常者的固执是超乎常人的,现在他算是见识到了。
“话是没错,可是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缘分吗?你一看到我,不觉得心头揪了一下,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期待的等着看他那恍然大悟、感动的表情。
“你说的没错,我的心头是揪了下,不过我想那是因为‘大难临头’的关系,至于你说的其他感觉?很抱歉,一点……也没有!”老实说,他岂止心头揪动了一下,这会儿他都快后悔得捶胸顿足了,现在他知道自己今天绝对是热昏头,竟然插手最不该碰的事。
“那没关系,你放心,我绝不会错的,因为这是我一个精于占卜的好朋友告诉我的法子。他说只要我闭上眼睛数九百九十九下,张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结果我一张开眼就看到你啦!这不就证明我们真的很有缘,否则你要怎么解释这冥冥中的安排?要是你觉得这还不够证明的话,你再仔细看看,现场这么多人,又为什么就只有你‘刚刚好’站在我的面前?”她指着那些一见她指着他们,就连退数步,站得更远的人群。
一听到“占卜”两个字,段克强的眉头更加深锁。
他深叹口气,既郑重又无奈道:“我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正一脚踩在我的工具箱上。小不点,瞧清楚你脚下踩的是什么,如果你愿意物归原主的话,我很乐意立刻在你的面前消失。”归根究底,这也是他今天不得不插手这事的原因。他为自己找了个“之所以如此倒霉”的借口,而不是因为一时大发善心,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来。
就在他解释完后,众人甚有默契的响起阵大笑。
他们好像是在笑她呢。江辰不觉微愠。
“什么小不点?我才不小呢,你看清楚,我高得都快可以瞧见你头顶了,顶多只比你矮半个头而已。”她不甘心的伸手指着他,忘了自己先前还想着要买双超高“矮子乐”。
“是啊,如果你硬要连那工具箱一起算的话,是长高不少,反正那工具箱也没多大,大概只有二、三十公分高吧。”他说,看她那不服气的表情,总算稍解他郁闷的心情。
哼!竟然敢用话损她!江辰悻悻然的再次从背后的包包掏出记事本,很认真的、用力的在记事本上头大大的写着“没有口德”四个大字,然后才边瞪着他边塞回包包里。
“好了,回家去吧,别闹了。”他勉强的露出个比较和善的表情,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虽好奇她在写些什么,不过为了避免牵扯出更多麻烦,他决定还是来个视而不见,由着她去。
“走就走,哼!”撇撇嘴从工具箱上走下来,双手环胸不满意的立在一旁。
“记得家住哪儿吗?或者,你有没有带身份证之类的证件。”他弯下腰提起工具箱,忍不住问她。不过问归问,但他并不真的期望她能说出个完整而正确的地址来,因此不免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背包上,或许那包包里有一切问题的解答。
天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多的于心不忍,结果可把自己害苦了,因为“保母”这角色实在不好扮演,尤其要他这么个大男人轻声细语的跟个小鬼头讲话。唉!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像个小妹妹一样,没有那精明市侩的嘴脸,让他对她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我住的地方离这儿好远的,所以,我就先住你那儿好了,这样比较方便。”她既轻松又理所当然的决定。
他是她研究计划的第一个测验对象,但对于她的搭讪,他的表现竟是如此冷淡,简直是大出她意料。
她以为男人对这种事不都是来者不拒,要不就是欲拒还迎的做做样子的吗?那他为何如此异于常人?想到自己的出师不利,不服气的,她就是非看他表现出“正常男人”那欢迎都来不及的反应,因此想要继续跟着他,从他的日常生活中找出他如此特别反应的原因。
“住我那儿?方便什么?”听她这么说,段克强那对浓眉都快打起架来了。
“当然是方便我多认识你一点啊,我们很‘有缘’的,你忘了吗?”她勾着他的手臂仰首看着他,眨眨眼认真说道,那不避讳的模样看来是跟定他了。
“我住的地方很小,挤不下两个人,况且孤男寡女也不适合。”他当她胡扯的敷衍。
“地方小?那我们就搬到大一点的地方就好啦。至于孤男寡女?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不适合,你放心,我不在乎的。”为了她的研究,她更加努力的主动向他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