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沉默、安静地注视着她激动演出的男子,缓缓地皱起了两道浓眉,语重心长地说:「行了,妳可以不必再演戏了,芬芳。」
泪水错愕地停止,她仰起脸,抖颤着下唇。「壬……虎?」
他苦笑着,坐上床畔,抽了张面纸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地说:「妳是那么地爱杜老师,怎么可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呢?妳并不是真心那么想,现在的妳是过于激动了。」
不该是这样的!简芬芳以为他会安慰自己,然后……「我已经不爱他了!」她咬着唇,愤怒地回道。
「是吗?可是妳的脸上还写着对他的爱。」
她下意识地摸摸脸,但随即发觉自己的愚蠢,简芬芳懊恼地抬眸。「我为什么要爱着一个连我自杀都不关心,拔腿就跑的男人?他现在人在哪里?他根本就不敢来见我!」
「他一直在外头等着,直到医生宣布妳脱离险境为止,他都在这间医院里。而且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妳的人,是他叫救护车将妳送过来的。我想这毕竟意味着什么,不是吗?」
简芬芳抿抿唇,拗气地说:「他只是怕我死掉,化成冤魂回来找他!」
「也许那是原因之一,但是妳应该比我更清楚杜老师会怎么想。他之所以走,真的是因为他想逃吗?」
她松开了紧抿的唇,垂下头,胸口闷痛着。
「有没有一点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要再让妳受折磨,再重蹈同样的覆辙呢?你们交往期间,不断地争吵,给彼此带来快乐了吗?加上最后妳的自杀……我也是男人,如果我让心爱的人这么痛苦,我想宁可壮士断腕也不要再让彼此痛苦,唯一的法子就是我走。」
壬虎也低下头,看着她的脸说:「妳觉得呢?我说的是不是正确的?」
简芬芳的眼眶再次红了,这回并不是强装出来的泪水,而是积压在心头多日的泪。她想起了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打那通电话,并且痛苦得想死的那一刻;也想起了自己和杜云乔第一次约会时的快乐;甚至想起了他们在热恋的时候,难舍难分的片段。
为什么当初美好的日子,会轻易地就破碎了呢?
壬虎抚慰地拍拍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说道:「还记得我向妳告白的那一天吗?」
忍声哭泣着,简芬芳哽咽地点点头。
「妳那时兴奋地描述着自己多么喜欢杜云乔、和他交往的喜悦,当时妳的表情是由衷快乐的。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并不是那个能点亮妳生命的人。所以我也知道了,刚刚的妳并不是真正的妳,而是为了想掩饰这些痛苦所强自捏造出来的妳。」
呵……呵呵……简芬芳摇摇头,万万没想到拆穿自己谎言的不是别人,而是过去的自己。
抬起她的下巴,壬虎认真地凝视她说:「打起精神来,我不希望那个我所认识的简芬芳竟被这点挫折就击倒了。早一日回到原来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亲切和善、温柔善良的简芬芳,那位让弘桃学生们所爱戴,让校内众多单身汉--包括我在内,都为之倾倒的简芬芳吧!」
「……谢谢你,壬虎。」没有他的戳破,自己差一点就要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了。以自身愤世嫉俗的一面,破坏自身道德良知的一面。
「需要朋友的话,我永远都是妳的朋友。」他还以要她「不必客气」的表情,说道。
「但,我需要的情人,不会是你?」她替他说出另一句为了顾全她颜面,而被保留的话。
壬虎绽放出一抹和煦的笑。「妳是知道的,我已经名草有主。」
多好!
竟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地这么说。
简芬芳妒忌风晓旸的好运,但也接受了现实。既然失去过一次的机会,被自己拒绝过的男人,如今已找到懂得欣赏他的好、珍惜他的情的女人,无论怎么感叹选择错误,都只能「欢喜做」、「甘愿受」了。
「你误会风老师了,她打我是因为我说了最不可原谅的话。」摸着自己的脸颊,简芬芳决定坦诚地说出一切原委。
数分钟后,壬虎听完。知道自己铸下的误解不知让晓旸多么难过,他匆匆地告辞,离开病房。
而简芬芳则开始收拾着行李。
明天她就办理退院。
学校的工作,她也要辞去。
暂时地,她想一个人好好地思考一下,在没有外人打扰、没有熟人的地方,静静地思考一番。等走出这段感情阴霾之后,她再决定将来的路途要往何处去。
下一次,她一定会走得更稳,不会再跌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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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
大概也没怎么好睡的晓旸,带着眼眶下方的黑眼圈走出家门,便马上看到了等在楼下的柴壬虎。
她扬起一边眉毛,接着便把头转向另一边,装作没看到地往前走。
「晓旸!」
他出声叫喊,她当作没这回事。
「晓旸,妳还在生气吗?」
废话!不生气才怪!难道他以为昨夜的行为,是一声道歉就能解决的吗?他不知道她都快气得肺出血了!
「好,妳生气的话,就用拳头打我好了,看妳要打几拳都没关系。」
霍地踩住煞车,差点让身后的男人撞上前。晓旸转过头去,高抬的眉丝毫无意放下来,冷冷地看着满面「忏悔」的男人。见他胡子没刮,衣服也是昨天的那一套,她猜大概从昨夜到今天早上,他都一直在楼下等吧?
一丝心软窜过她的心底,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快就原谅他。如果这回不狠狠地欺负他,让他彻底反省,那么下次他随随便便又误会自己的话,再要这种高姿态也没用了。
驯兽的首要原则,便是绝不能心软。
「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一点,是什么?」瞪着他,她问。
壬虎深感歉意,说:「我误会妳了,我竟没有先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要妳向简芬芳道歉。」
「才不是呢!」晓旸哼地说:「你要我为打她道歉,没关系,我可以道歉,因为打人是不好的行为。真正让我生气的理由,是在于你『不相信』我的为人!你把我的『动手』视作毫无由来的『暴力』!」
缩缩脖子,壬虎苦笑着。「我没那么想。」
「明明就是这样!」单手插腰,一手戳着他的胸口,晓旸忿忿不平地说:「我好歹也是受过空手道训练,从小又在我爸的耳濡目染下,最痛恨无端端使用『暴力』的人!而你居然把我和那种人混为一谈,我、绝、不、原、谅、你!」
一扭头,她忿忿地冲向公车站牌,刚好一辆公车到了,她立刻跳上去,将壬虎拋在后面。
「晓旸!」
追过来的他,无奈地看着公车喷出白烟的车尾,扬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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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学校后,晓旸也将他当成隐形人一样,实施彻底的「无视」冷战。
他靠过来,她就走人。他想跟她说话,她立刻转头跟旁边的老师聊起天。他埋伏守在她上课的教室外,等她下课,晓旸就故意磨蹭到上课钟响,他不得不离开为止。
两人僵持了一整天,晓旸以为他会在下班时采取什么新的行动,结果他竟然不见人影,心中期待落空的她,怒火冲天地回到座位上,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忽然看到桌上的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