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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看见他身后的向云攸时,柳若颜心中涌起难掩的悸动,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醉君楼,她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不过想起之前的糗事,她又觉得丢脸。

  颜若是可以去见他,但柳若颜却只能苦苦等候,而毕竟她身为柳若颜的时候多啊!她只是想常常见他,却是那么难!

  向云攸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她那专注绘画的神情教他移不开眼。外头这般喧闹,而她却只是事不关己的在绘丹青?如今,他更明白她的卓然之处,不就在她那总是怡然自得的心性。

  好些日子没来看她了,他不知费了多少心神,才能压抑住自己往醉君楼的脚步。打从亦柔那一番话之后,他便没再来过了。不过她大概不曾在意他来不来吧!他在心底叹道。

  「不该喜?」长孙义琢磨着她之前的话,马上恍然大悟。唉!他竟然忘了,若颜本来就不是寻常的青楼女子,怎么会对这种虚有的名声感到欢喜。对她而言,那只不过是人们的游戏罢了,即使她是被众人推崇的那一个,仍是与她无关。

  「云攸,你好久没来了。」柳若颜表面装出平静,心底却是波涛汹涌、心绪复杂。

  「最近忙。」他怎么能说自己是不敢来见她?只因为每见一回,心就动摇一分,而他怕自己会守不住不安定的心呀!

  「是忙,今天还是我硬拖着他来的。」长孙义在一旁插上一句。最近偶尔邀云攸喝茶他还有空,但每次一说要上醉君楼赏琴,云攸就说忙了。他是没有千里眼,不然他还真想看看,这向云攸是在忙什么国家大事,会忙得这样凑巧。

  原来还是被逼来的?柳若颜心下一叹,她殷殷切切的望眼欲穿,如今盼到他来了,却是不得已。难怪古语总有云:自古多情空余恨……谁要她在意起不该在意的人呢?

  「嫂子的身体可好?」她没问他在忙什么,忙什么又岂是她能管的。

  「还好。」他尴尬一笑,担心要是她追问他在忙什么,他还真答不出来呢!

  突然间,长孙义兀自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们两个同时疑惑的看向他。

  「男状元、女状元聚一堂,屋中竟有两状元!」长孙义难止笑意的回望他们俩,眼中尽是促狭之意。

  「你又在胡闹了,云攸是真状元,你怎么能把我这虚有的名与他相提并论?」柳若颜拿长孙义没辙,真不知他这疯癫个性何时能改。

  「若颜,你怎么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向云攸不喜欢她的自贬。柳若颜的文采他是见识过的,要是生为男人,她要考取状元岂会是难事。

  「我长的可是你的志气,不好吗?」她以有趣的目光瞧着他。

  「不好,你这花国状元实至名归,本来就不该看轻自己。」向云攸认真地道。

  他的话让她一愣,刹那间笑了起来,花国状元之名对她而言,从来就不代表什么,顶多是提醒她不得不看清自己仍身在青楼,所以她从不觉得那称谓值得喜悦。出不得青楼是一种悲哀,她不知道有什么好恭喜,更不知道这喜该从何而来。但他的话暖了她的心,让她觉得这称号有了些不同的意义。

  「就是说嘛!你别妄自菲薄,你可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呢!」长孙义和向云攸有同感。虽然她的话总是淡淡的,并没有太过的自嘲,却教人有丝怜意。

  「说不过你们两张嘴,不说了。」她一笑置之,不打算和他们讨论这话题。

  是不是才女又如何?入身青楼,便有那永远脱不去的枷锁,有时她会想,无才是好事吧!虽然古来以为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并不让她认同,但置身青楼,平庸或许才是一种快乐。瞧醉君楼中其他的歌女,谁会像她如此的善感?没有多余的思想,就不会那么深切的明白自己的可悲吧!

  「你不打算装扮?」长孙义狐疑地看向她,今晚她这花魁应该去接受众人的贺喜,自然需要装扮得华丽些。

  「这样穿有什么不好?」柳若颜低头看了看自己因绘丹青而刻意简朴的衣裳。她当然明白长孙义为什么这样问,只是故意为难他。

  她知道自己今晚就是想避开也不行。不是她不能装病,只是她不想让嬷嬷难堪;这花国状元之名让醉君楼增光,嬷嬷一定不想得罪今天涌入醉君楼的客人。

  她想报答嬷嬷平日的纵容,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我觉得很好。」向云攸打量她的穿着,虽然简单素雅,却使她显得清新有如朝露,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其实她根本无需外在的衣饰去烘托出其貌美,她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加上自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怎样的装扮都不会有损她的清丽,外加的装扮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可有可无。只是这样的她,又更加像……颜若。

  柳若颜被他的眼神看红了脸,有些不自在起来。

  「好是好,只是外头有一堆人来看花国状元,她今晚不能躲在这房中呢!」长孙义不认为她会想以如此素衣让众人愕然。

  「本来完成这幅丹青,我便要梳妆更衣了。」她淡笑的瞥了在桌上晾干的画一眼。

  「原来是我们耽误了你的时间。」长孙义恍然大悟。

  「非去不可吗?」向云攸的脸色倏忽间转为黯沉。想到一群男人将觊觎的盯着若颜流口水,他就觉得不舒服。

  「是不能不去。」

  她的眼神锁在他的眸中,瞬间,两人皆无语。

  「好啦!别让若颜为难,我们去前厅吧!」长孙义拉着向云攸要离开。

  看来他这线穿引得不错,这两人已被他绑在一起了,实在有趣,不过要眉目传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要是嬷嬷以为他们缠着若颜让她不能更衣,以后他们要进后院可就不容易了。

  向云攸被长孙义拉着走,却因突然盯住桌上她先前完成的画,而硬是停下脚步。

  「若颜,这画送我可好?」他静静的看着那幅丹青好一会儿,才徵询的看向她。

  那幅山水画的笔法虽未达炉火纯青的工整精妙,却有种慑人心魄之美;山中彷若真有水,引人入胜的笔触自然真挚,应该也是行家眼中难得的上品之作。

  她有此才华,委身于青楼实在可惜了;向云攸更加感叹。

  「好,如你不嫌弃那画简陋粗略。」柳若颜并没有多加考虑就答应了,因为那似乎是唯一真正属于她自己,而她又能送得心安理得的东西。

  「我会珍惜的。」向云攸望着她,若有深意的低喃。

  「走吧!」见向云攸抽起画纸,长孙义便拉着他离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柳若颜才让小翠将门合上。

  「送画与君,愿君珍惜,迟心欲问,悠悠吾君,可明妾心……」柳若颜叹息,惜画不惜人,看来她比画不值。

  「小姐!更衣了。」小翠轻唤。

  她不明白小姐又在念些什么,不过她也习惯了,反正小姐总爱随口念些她不懂的话。倒是她,记得一早嬷嬷就吩咐过她,不能让小姐误了时辰,再不替小姐梳妆,她才是惨哩!

  收回心神,柳若颜无奈的一笑,她又得为取悦男人负上一身累赘了。得为别人妆点,不是累赘是什么?

  ***

  当今皇上,年方二十二。继位三年,知人善任,主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处事果决不独断,虽年轻却有谋略,智慧已超出他的年龄;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世事太平,是百姓口中难得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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