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家,刚刚为什么不回答我?」董希口吻带点埋怨,「喂!」
感到谭婪天沉默得不对劲,她黛眉轻皱,缓步移到他面前,他依旧端坐不动,就连稍稍睁眸看看她也没有,薄唇紧抿泛白,她突然觉得他好似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谭野天,喂!你听到我叫你了没?谭野天!」她拉开嗓子叫唤着,愈叫就愈心慌,「谭野天,」她气愤地再叫一声,为什么他还是不理她?不祥的预兆又敲击她的心扉,闷得令人窒息,原来她的不安是因为他。
谭野天今天卜算了两个女孩,一如往常,还是没有阳天女的下落,一天之中毁掉两年功力着实令他吃力,所以打算回来好好调息养神。才坐定没多久,竟然有人到竹木屋里打扰他,而且还是个相当耳熟的声音,这声音教他异常地感到温暖,他不想醒来,直到听见闷闷的抽泣声和咒骂声,他才缓缓地睁开一双无神的眸子。
「董小姐?」令他感到无限温暖的声音竟是这个女人,太意外了,更令人意外的是……她在擦眼泪?,
董希没想到她骂得正过瘾,伤心地正起劲,谭野天突然叫了她一声,她吓了一跳之余,马上湮灭伤心的证据,把泪水抹干净。
「你哭了?」
「没有。」她死鸭子嘴硬。
谭野天心照不宣,只是她哭什么呀?不过,现在没时间去探究她流泪的原因,因为他见到了她眉心之处的黑云已经构成厄运,而且相当的危险,恐有生命之虞。
他虚弱地站起来,黑瞳凝视着她,英眉微蹙。
「怎么了?」董希被他瞧得心慌意乱,连忙找其他话题转移这种突发的情绪,「我这几天闲得发慌,老是找不到可以消磨时间的娱乐,我可不是来看你的,你不过是我消磨--」话声未落,谭野天开口截断。
「这几天你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厄运一直没有散去?」谭野天口气平淡,但是关心之意却从口吻里透出端倪。
「什么厄运?」她不悦地问,怎么谭野天的乌鸦嘴没改,是不是算命的人都有职业病?
谭野天抿嘴不再说下去,这黑云来得太怪异太猛烈,他先前卜算的几位印堂发黑的女子也没这么压迫着他,突然心念一转,莫非她正是他要找的人--阳天女?
依他现在的功力,再卜算一个人恐怕会不支倒地,甚至到明天还不能回复真气;也就是说,董希若不是阳天女,他将浪费掉一天的时间。但是,要再等到明天才预见她的厄运太慢了,也许她今天就会有性命之虞--
「将右手给我。」就算浪费一天又如何,他不能见到董希有任何意外,她算是他的朋友。
董希不依地睨他一眼,原以为他虚弱不堪,然而现在还懂得命令人。
「我要回去了。」外头的雨势渐小。
谭野天岂会这么容易放过她,他霸道地抓起她的右手腕,董希才不要再听信他的鬼话,小妹上次被他这么一算,算到病床上去了,她说什么也不要步上小妹的后尘。
趁他精神不是很好,力气也不够大的情况下,她奋力一挣,但谭野天一指迅速地往她肩前一点,酥麻的感觉立刻流遍全身,教她想动也不能动,只能一双秋眸怨嗔地瞪着他看。
「得罪了。」谭野天终于可以安静地观看她的手纹,一摊开她的右手掌,豆般大小的红光在她的掌心跳跃,他再深入地端详她的手纹,一股释然散满他的俊脸,但又隐隐地担忧她的安危。
「终于找到你了--阳天女。」真气受损使他蹒跚地颠了数步,董希见他脸色愈发苍白,急得想开口说话,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倒下之前,谭野天交代了一些事情。
「你绝对不能离开这里半步,绝对不能,等我……」话未完,他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往地上贴去。
董希几乎尖叫出来,如果她能发声的话。
这是什么鬼招数?上次他也是用这种方式对待那两个偷干玉的男人,现在竟拿来对付她,她现在要怎么办?她什么时候能动?什么时候能去看看他怎么了?
时间过了一刻钟,她全身冷汗直流,咬牙想提气冲破这磨人的鬼招数,却屡试屡败。她泄气,但更担心谭野天,她知道他不会害她的。
终于,她的唇可以上下轻微牵动,手指也在恢复知觉中,她的眼睛还是锁在倒地不起的谭野天身上,不禁喊出口:「谭野天!」说出口的同时,全身知觉恢复了,虽然酸痛不已,她仍奔至他身边。
老天,他是不是发高烧了?全身热烫得有如岩浆。她心疼地直喊他的名,他却一动也不动地任她喊叫。
「当什么医生嘛!连自己有病也不会好好照顾,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没亲没戚的,看谁能帮你!」嘴巴是这么说着,手脚却开始将他拖到床上用棉被将他盖得紧紧的。
「就连棉被都这么薄,这下子你死定了。」她说着,一颗眼泪滴落,她四处搜着屋子的东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但是他真的是朴素到了极点,什么也没有。
「对了,我去找医生来!」正要跨出大门,又想起他的话,他叫她绝对不能离开半步,但是她不能眼睁睁见他死咽!
怎么办?她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一个很拙又很窘的方法。惟今之计,只有下下之策可行了。
她跳上床,将他紧紧搂着,借由这种方式来让他出汗,等他出过汗以后一定会没事的。
说是来夺走他最珍贵的东西,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她不但没达成目的还赔上自己,太不划算了。但是,心口狂烈的悸动却让她无怨无悔,大概是因为他是帅哥,才让她感觉值得。
倘若,他也能把她当成美女,那该多好,那么他们就可以成为一对了……
想着想着,她也沉沉地睡去。
*****
山上的清晨来得特别早,温和的阳光悄悄地洒进竹木屋,照亮床上一对睡得正香的人儿。
谭野天从睡梦中醒来,这觉睡得比以往更香更沉;除了这点不同外,总觉得今天比平日来得暖和。他欲起身,才警觉身上多了只雪白藕臂紧紧地搂住他。他微侧过身来,差点和董希的脸相碰,近在咫尺的距离使他将董希看得很清楚。
她是个美得令人心动的女人,怎么平日没发现呢?像她这么美丽的女人应该有很多追求者吧!虽然他是只千年妖狐,但这千年来与人世间的密切接触使他了解男女之间的情事,所以也大约了解凡间男人的想法。
倘若他是个凡间男人,他也会心动吧!但他不是,所以他从未动过凡心。
有件事令他疑惑,难道没有男人追她?或者畏惧于她的个性?
他漾起一抹明朗的笑,她的个性的确有点古怪,要追求她的人可得探听好,免得落得妻管严的下场。
身旁的人儿嘴唇动了动,他贴近耳朵想听清楚。
「我是美女,你是帅哥,天造地设……」董希呓语了几句,好像睡得还不够,将娇躯更偎近他,正巧碰到他侧过来的唇。
「你!」谭野天从震惊中回神,她柔软红润的樱唇正绽放销魂的笑容,嘴里又低低地说了几句模糊的言词,不过这次他没听清楚。
他还不能适应此刻古怪荒诞的心情,就如一向平静无波的湖,因不期然的一颗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到现在还余波荡漾!却怎么也回复不了当初平静无波的湖水,因为那颗石子已经在湖的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