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用了吗?小的这就去准备。”顺道喂饱自个的肚子,他梳洗过后就被老爹催促过来薜荔阁,别说早瞎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甭啦!”她指了指一旁的花桌,上头已置了个膳盒。“一早御膳房就差人送过来了。”膳盒一放下人就跑了,幸亏这会儿小肆子来,要不然待会儿她得自己跑一趟。
他咽了咽口水,将视线别开去。不看见就不会想吃了。
“唔,对了,小肆子,你把早膳取出摆好吧,我去看看郡主梳洗好没。”紫嫣交代着,转身出了大厅,往郡主的寝房而去。
“是。”
将视线从紫嫣背影移开,安无肆瞪着桌上的膳盒,忍不住眉头一蹙,低咒自个不争气的肚子一声。该死的,偏偏麦芽饴又吃完了,这下没东西解馋,他怎么抗拒得了那些美食的诱惑呀!
果然,才一走近花桌,一盅八宝粥隐隐透着香气,刺激着他的嗅觉。
“好香!”将八宝粥以及几碟小菜、点心拿出来这动作看似简单,却是耗尽他全身的力量,去克制着想大快朵颐的欲望。从小到大他不怕冷、不怕热,就怕肚子扁扁闹空城。
不管啦,反正东西这么多,他吃一些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喔,在偷吃东西,你这小太监该当何罪?”
手里捏着个葱花蒸卷,才凑到嘴边而已,蓦地传来这声娇斥。
安无肆连忙将蒸卷丢回盒里,回过身来露出可怜兮兮的一笑,本打算三言两语蒙混带过,没想到一见来人,却瞧得痴了。
如果说,紫嫣已美得如同偷下凡来的仙子,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子,肯定是群仙之首了。
瞧她灵活的大眼滴溜溜地转,白皙的脸颊看来好似多汁的蜜桃,白中透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一张菱形小口红艳艳的,此时噙着一抹笑意,面对如此佳人,他想古人果真说的不错,当真是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怎么?不认得我啦?”全关关笑嘻嘻走到他面前举起手来挥了挥,“你这小太监真大胆,偷吃本郡主的早膳不说,看见主子也没磕头请安。”
他再定睛一瞧,这人不就是昨儿个那个猴子屁股脸的丑郡主吗?原来,她的真面目是如此的惊为天人……果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美人要不好好妆点,也会变成蒙尘的珍珠,丢在壁角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你这太监也太无礼,我都这么说了还敢自不转睛地瞪着本郡主?”她话虽这么说,可语气中听不出有丝毫愠意。
奴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他还是第一人呢!
安无肆这才回过神来,开口第一句话却不是跪地请求郡主恕罪,“你……真是琉心郡主?”
“你真是小肆子?”全关关也不计较他如此失了奴才分际的行为,还调皮地反问,“你是他的话我就是琉心郡主喽!”
他此时才想起此刻自个扮演的身份,忙要屈身行礼,“郡主请恕……”
“免了免了,哎,我向来不喜欢宫里跪来跪去这套,我去跪人就罢了,可不喜欢人家来跪我。”
安无肆闻言一愣,“为什么?”
全关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真的和一般的奴才不太一样,通常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谁敢多嘴问一声原因。“主子和奴才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还没死,为何要让人家跪我。”
他点点头,对她所说的话感到有些诧异,依照昨晚所听来的印象,他还以为这个郡主是名刁蛮千金呢,看来倒也还好,至少她不会要主子威风地盛势凌人,尽管她可以这么做。
想想,她的那些恶行恶迹,皆是为了要试验她那些个宝贝玩意,想来也不真是品性上的顽劣。
眼角瞄到桌上的早膳,他连忙露出个笑容,“郡主,早膳已准备好了……”最好她赶快吃一吃,然后他就可以籍着归还食器之名,去御膳房祭祭自个的五脏庙了。
没想到全关关却突地抓起他的手,“别管这些早膳了,走,去试试我的第五十四号宝贝!”
第五章
安无肆看着自己这一身奇异的装束,无奈的苦笑挂在嘴畔。
刚刚还觉得她这个主子不错咧,才一会工夫,那不错的观感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老天爷的疑问: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老天竟要如此惩罚他?
换好这衣服后,郡主颌着他来到院子,他显得有些局促尴尬,手脚都不知要放哪,真怕自己这模样被人看到。
他全身白得活像戴孝中哭爹喊娘的孝子,尤其是头上那顶可笑的帽子,尖得跟什么似,总之他现在的样子是荒唐得可以。
“嗯,紫嫣不愧是紫嫣,用纸做的衣裳也能裁得这么漂亮。”全关关绕着他打量,嘴里不住赞叹着自个丫环的巧手,“我这件纸蓑衣,看来倒不输那些毛皮大氅哩,既实用又美观大方。”
“哪有?”安无肆闻言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他两只眼睛用力瞪也看不出,这件稀奇古怪的玩意哪里实用又美观大方了。他扯扯身上的纸片,很想赶快脱下,“硬邦邦的,穿起来难受死了。”奇怪,普通的纸有这么硬吗?
“嘿嘿,这纸会硬可是因为添加了我的独门秘方唷!”她得意扬扬地道。
“独门秘方?”什么意思?
“唉,别急嘛,等会你就知道了。”
全关关俏皮的对他眨一眨眼,突然展现的娇俏风情让安无肆有些恍神了。他摇摇头,要自己清醒点。
啐,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想自己十六岁开始和人家做生意,到现在妓院花馆不知去过几家了,那些个叔叔伯伯级的大商巨贾,老爱带着自己上那玩,说是要给他长见识,以为他少年即少不经事,喝了几杯黄汤、左拥一个右抱一个就会昏了头,价码可以随便他们喊。
殊不知被女人迷昏头的人才是他们,一个个沉醉温柔乡,任他搓圆捏扁还豪爽的说:“好买卖!真便宜!”买卖契约看也不看大印就按下,待酒醒,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不是那种会占人家便宜的人,做生意不讲求公道,那他何以在商界立足。只不过要是有人想叫他吃亏,他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绝不叫人讨去一点好处。
他什么都吃,就吃亏这东西咽不下。
窑子里的姑娘没见过百来个也看过数十个有,环肥燕瘦,清婉、冶艳型的姑娘他都碰过,好几家妓院的花魁都跟他有一腿,花丛间浪荡久了,再美的女子如何魅惑也入不了他的眼,早练就过人的自制力,怎么这会郡主才使个眼色,他就如此心荡神驰,魂都像被勾了去似……
“哗——”
发生什么事?下雨了吗?怎么他全身都湿透了?
连忙拨开因湿透而塌下来的尖帽,安无肆抬头看看天。
晴空万里,白云点点,日头还挺刺眼的呢,哪有半点乌云罩顶的影子?
“哎呀,又失败了。”在他身后的全关关捧着个空盆子,盆子边还有些水珠,在阳光的折射下,闪出耀眼光芒。
“郡主……”安无肆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迸出这一唤,刚刚的心动,被这盆水一拨,浇得一丁点也不剩。
她并不理会他铁青的脸色,径自走到他面前来戳戳他身上黏糊的纸片。这件纸蓑衣可花了她大半个月的心血呢,好不容易才命人买到一种稀有树漆,又费了番工夫将树漆糊到纸上,最后再由紫嫣一针一线的做成,怎么才一眨眼,半个月的努力全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