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不意外胡刀又陷入沉寂。
她咬咬唇,决定放手一搏,“是不是因为……我让你想起了谁?是白羽裳,对吗?”
蔚蓝的目光瞬也不瞬的凝视著他,企图从他任何细微的动作中挖掘出他封闭情绪的原由。
未料,胡刀却不闪避,甚至不打算隐藏什么,斧凿粗犷的脸上淡淡的逸出抹温柔的笑。
“你和她一点都不像。”
他的灵魂曾经一度回到身体里,却霎时又抽离的索然……
“胡大哥,只有爱过的人才会懂得爱,我喜欢上叶冥之后,更加无法相信你会杀了白羽裳,我绝对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蔚蓝真诚的黑眸里看不见一丝虚伪。
“误会?”胡刀幽阁的眼神复杂难解。
“我的枪、我上瞠的子弹、我扣的扳机,和倒在血泊里的……白羽裳,我看不出哪里有误会。”
“你这样的沉默到底是为了什么?白羽裳已经死了,难道你一点也不想为她报仇?”
报仇?
曾经,胡刀的眸瞳里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却也仅只于那么一瞬间。
“胡大哥,如果你是顾忌叶冥,那么请你放心,我相信他上次离开前所说的那句话,只是为了激起你的反应而已,他并不真的觉得你抢了……”
蔚蓝试图解开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误会,但……
“他没说错,白羽裳是我义父的女人。”胡刀打断了蔚蓝的话,却不是为了澄清,而是为了在他的心里再戮上一刀。
仿佛唯有藉由不断的自残,才能稍减他的满心罪恶感。
“可是,是你爱她在先。”蔚蓝说道,她为这件案子彻夜查阅了所有流传出来的黑道秘辛。
“对义母乱伦,胡某本就罪该万死。”
“不要这样!你为什么要将自己讲的如此不堪?”蔚蓝情绪激动的捏著资料夹,一张俏脸早巳涨的通红。
而胡刀却连眼皮都未曾掀动。“我本来就是不堪之人。”
“你不是!”蔚蓝蓦然大吼。
而他,终于抬起双眸平视眼前的女孩……一脸的焦躁,却打从心里关怀的表情。
令胡刀无神的视线闪过一丝好奇。
“你叫……蔚蓝?”
他没头没脑的问题教蔚蓝一愣,她点点头。
“你是吸血律师的助理?”
“呃……还称不上是助理啦,其实,我还是大学生,是事务所里的实习兼工读生。”
“你根本不认识我,凭什么觉得我没有杀……她?”
冲口而出的是不解,他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居心叵测的,他是,义父是,叶冥是,甚至……连白羽裳都是。
但为何会有蔚蓝这样的女人?
善良到近乎愚蠢……
“我的确不认识你,以前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不可能杀她,现在,我更加相信你绝不会杀她。”
蔚蓝毫无理由的信赖,让胡刀的脸庞扭曲了下。
“杀人与否,对一个死刑犯来讲,并无分别。”
“我们都还没上法院,是不是死刑犯,还无从论起呢!”蔚蓝望著胡刀认命的表情,不服气地道。
胡刀笑了,笑的沧桑。
“你不该念法律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以为的善良人性不存在。”
“那么,我就继续相信你啰,直到我发现人性丑恶的那天。”
蔚蓝的坚持,让胡刀突然怜惜起这世界仅剩的一缕天真……他突然隔著新铁桌,一把抓起她的领子。
“撤手吧!局势已定,这件事不需要不相干的家伙来鸡婆!”他凸著眼珠,像个上匪似的对著蔚蓝狂吼。
而突来的吵闹引起外头两名警卫的注意,见两手上铐的嫌犯竟抓著律师的助理宛如玩具般的耍弄,且状似想将她摔死。
惊慌之余,连忙打开锁,抢冲进来,二话不说便举起电击棒往胡刀的脊椎劈了过去。
“放开她!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警卫大吼著。
胡刀却浑然无觉似的,纵声狂笑。
“不不!”
被拎在半空中无能为力的蔚蓝,试图阻止警卫对胡刀的攻击,但被揪住的领子与慌张的神情,却更让人确信她是可怜无助的受害者。
“快放开她!”另一名警卫,大脚不停的往胡刀的膝后猛踹,强迫他跪下。
直至胡刀摔在地上,才松开蔚蓝。
警卫原本打算痛殴他一顿,但在蔚蓝的奋力阻止之下,只能草草以几个踢踹收场。
“啐,你这杂碎,先前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没想到是个只会欺负女人的孬种!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好一个鬼焰堂堂主,丢脸!”
一名警卫的口水不偏不倚的吐在胡刀脸上。
另一名警卫则忧心的看著蔚蓝。
“小姐,你确定不要先走吗?下次,你可以和叶律师一起来,否则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可不敢保证一定能随时过来帮忙。”
“采视的时间应该还没到,对吗?没关系,我可以再待一下,你们放心,胡大哥不会伤害我的!”
虽然蔚蓝一脸惊魂未定,却仍坚决要留下。
“那……你自己小心!”警卫莫可奈何,只能示威性的对胡刀扬扬手上的电击棒。
“你这家伙,有种就再闹啊!我保证电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望著警卫重新锁上门,蔚蓝才大大松了口气,她没说话,只是埋头在背包里找东西。
“啊,找到了!”她抬起小脸,拨开搔痒她鼻尖的发丝,将一包湿纸巾递给胡刀。
他没接过手,只是盯著莫名其妙的蔚蓝。
“擦擦脸吧,那警卫的口水很臭耶!”蔚蓝强把纸巾塞到胡刀手里。
“你到底要什么?”胡刀沉声问。
“正义。”
“这世界上没有。”
“没关系,可以找的回来。”
胡刀望著蔚蓝毫不退缩的神情,皱眉。
“该死的鸡婆!”
他的话教蔚蓝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胡刀与叶冥,一热一冷……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居然都说出一样的话。
“那胡大哥,关于你的案子,可以交给我们吗?”蔚蓝迂回的绕至主题,等待著沉默不语的胡刀。
半晌,他缓缓抬头仰望斗室高墙上的唯一小窗。
“她……葬在哪?”
蔚蓝迟疑了一下,才轻轻开口:“好像……没人敢闻问。”
她的答案让胡刀的心湖乍然波动,痛楚在了无生气的眼底凝聚。
“义父呢?他什么也没说吗?好歹她曾经是他的……”
蔚蓝摇头。
而胡刀又陷入沉默……只是,在他紧闭的眼皮下却失了冷静。
这样的不言不语,直到警卫打开门……“探视的时间过了,你出来吧!”
蔚蓝慢吞吞的整理好背包,等待著最后一丝希望,而就在她踏出看守室的瞬间,胡刀陡然出声。
“虽然是徒劳无功,但我可以答应让你们帮我打官司--只有一个条件。”
“你尽管说。”蔚蓝惊喜的转头,眸雪亮的可爱。
“帮她修坟。”定定的凝睇那扇窗,这是胡刀最后的心愿。
“我一定会的!”蔚蓝点点头,其实不管胡刀要求与否,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打算要做的。
“还有,”胡刀遥远的视线,渴望著窗外蔚蓝里的一片白云,若似自言自语。“去告诉他,你爱他。”
蔚蓝的俏脸一愣,神情霎时转为尴尬。“可是他并不喜欢我……”
“应该要说的就去说,不要等到有一天你想说,却已经太迟……”胡刀沧桑的语调藏著太多的懊悔,令蔚蓝不禁心惊。
她想了好久,才缓缓的露出笑容。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告诉叶冥。”晕红的桃颊,决定不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