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乱讲话,小心我打烂你嘴巴了,让你当一辈子哑巴!”
“表少爷……”他赶紧以两手悟住嘴,就怕晏南说到做到。
“晏南,吉祥也没说什么,你干嘛气成这样?”亨泰不解道。表哥是笑面狐,再大 的不快也罕少当著人面前发火,此刻却因为吉祥的话而失去控制,令人费解。
“他说那种浑话还说没什么?”晏南余怒未消的同道。“竟敢劝你一箭双雕?他拿 织云和她表姊当成什么了!”
“从古到今,两姊妹同嫁一夫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既有娥皇女英在前,就算我现在 想一箭双雕,她们两姊妹一块嫁给我又如何?”
“亨泰,你若打这主意,我绝不饶你!”晏南气急败坏的站起身,两手曲握成拳, 仿佛威胁著随时向他挥拳。
“我不懂你在气什么。”亨泰不动声色,其实约略捉摸到原因。他并不愿意心中所 想是事实,但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令晏南发火的理由。
“她们值得更好的对待,而不是当你的玩物。”
“嫁给我,就是当我的玩物?你这么说未免太过分!”他怫然不悦道。
“如果不是存心玩弄,你怎舍得这么伤害她们?两人虽不是出自皇亲国威、公侯之 家,但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值得更好的对待。你要她们一起嫁给你,我倒要请教谁为妻 ,谁为妾?先不说身为知府千金的孟小姐不答应了,蓝家更从未有女儿嫁入为妾过,不 可能同意这桩婚事。”
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词,听得亨泰心虚起来。尽管与他同等地位的王侯公卿大都妻妾 成群,可自己不是一向最鄙视这点吗?没想到他也会生出同样卑劣的念头。如果抱持著 如此想法,早在多年前他就依父母的安排迎娶正妻传宗接代,然后顺应自己的喜好纳成 群小妾,何以坚持到今日?
不就是向往父母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恩爱,才执著的想在众多红粉中寻找一知 心伴侣共度今生吗?怎么今日遇到蓝织云和孟玉徽这封表姊妹,他却起了令自己都鄙视 的意念?
亨泰吓出一身冷汗,他抬眼看向表哥,发现那两道仍拧竖起来的怒眉并没有稍微和 缓,依然是怒气满满,诧异间,他心念一动。
“她们同不同意是另一回事,我想知道你为何这么反对?”
晏南涨红脸,他当然会反对,这事关系他的权益。
“如果我选择蓝小姐,你那番正气凛然的话还派得上用场吗?”
亨泰冰冷而犀利的眼光,带著沉重的压迫直视进晏南眼里,他没有逃避,反而以势 均力敌的不驯眼光回视。
“你爱织云吗?”他直截了当的质问让亨泰错愕的瞪大眼,这使得他嘴角勾起一抹 冷嘲。“如果她不但不会弹琴,也不会任何乐器,唱起歌来五音不全,你跟她谈文论乐 有如对牛弹琴,写的字像刚学写字的孩童,这样你还会爱她吗?”
“她纯真热情,娇憨可人,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不堪!”亨泰忍不住为织云辩护。
“你认为那样是不堪?”晏南嘲弄的从鼻孔哼了一声。“我告诉你,那对我而言从 来不是什么不堪!因为我爱的就是她本来的样子,她会不会弹琴,是博学还是寡闻,写 的字好不好看,唱的歌成不成调,我都不在乎!”
听到表哥这么热切坦率的爱情宣言,亨泰呆怔了半晌,随即恍然大悟。“蓝织云就 是你等了六年想娶的新娘!”
“没错。”
“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想到他的刻意欺瞒,亨泰恼怒起来。
“我能怎么说?你那时对织云意乱情迷,我若说了,你只会以为我是自己想要她, 才刻意指称她不是弹琴人。”
“难道不是吗?我现在就这么认为!”他尖锐的回道。
“你!”晏南气得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恶狠狠的与他对视。
安国公夫人眼见儿子和表外甥像一对发情的公鹿互相抵角的敌视对方,顿感头疼了 起来。
“亨泰,晏南,你们从小就像亲手足一般友爱,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心痛的对两 人说。“一个女人就让你们闹成这样,怎不教我这个做长辈的痛心?尤其是你,亨泰, 在你眼中晏南会是那样的人吗?就算他再喜欢织云,也不至于骗你呀。何况你我母子两 人,都和织云见过,尽管她天真无邪惹人怜爱,可以娘阅人无数的眼光,娘敢说织云尽 管德言容工四德俱备,但绝不符合你心中所想才艺兼备、能和你谈心的意中人。”
“娘,我不是不信你的话,只是……”亨泰俊雅的脸容闪过一抹复杂情绪。织云是 有生以来头一个令他心动的少女,在他以为那首引发他心中温柔、缠绵情绪,且敲动著 他心灵音符的曲子是她演奏的情况下,他已深深为她痴迷。现在他们要他相信那首曲子 不但不是织云演奏,她本人甚至不谙琴技,教他如何接受?
“除非我听见她亲口说,否则我不要相信。”
晏南和安国公夫人面面相觑,拿亨泰的顽固无计可施。前者在沉思了片刻后,刚毅 的脸容有了主意。
“既然你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安排。十天之后便是织云大伯的五十寿辰,我们可 以藉祝寿之便和织云见面,我让她亲口告诉你。”
“好。”到时候他也可以见到玉徽吧?这个意念忽然闯进亨泰心里,令他措手不及 。
玉徽素雅的莲颜浮现他脑中,她在琴弦上翩翩舞动的玉指,扬向他的优美芙颊,绯 樱般诱人的红唇,以及那双泛著智慧光芒荡漾著柔光的黑玉般眼睛,随著依稀回荡耳际 的琴声,寸寸翻上心头,久久不消逝。
第六章
晚饭后,玉徽与织云这对表姊妹回到彩绣楼,各自进房沐浴。
她们是在傍晚时分安国公府的茶宴结束后,随同赵氏返回家中。赵氏本来有满腹的 疑惑想找她们问清楚,但一进门媳妇便带著管事迎过来请示,忙得暂将疑问抛开。
晚饭过后的得空时间,赵氏趁大妈与儿子在帐房商量事情,往女儿与外甥女共住的 彩绣楼走来。
表姊妹得到下人禀报,走出房间与赵氏围著桌子坐下。
玉徽冰雪聪明,立刻知道姨母的来意,只有织云还一副天真无知的冲著赵氏笑。热 切的道:“娘,我正在绣一幅麻姑献寿图,想在伯父生日那天做为寿礼。我已经绣好一 半了,您等会儿要不要看?”
“等一下再看,娘有事问你们呢。”
“什么事呀?娘。”
沐浴过后的织云散发著一股清新娇慵的妩媚,乌黑浓密的青丝披泄垂肩,圈住脂粉 未施的素净脸蛋,越发显得粉雕玉琢,令赵氏越看越是欢喜,怪不得连安国公世子杨亨 泰都对女儿著迷,心中顿时兴起“有女如此,夫复何求”的虚荣。
“你们两姊妹在安国公府里与安国公夫人和世子的谈话,娘听得迷迷糊糊。究竟是 怎么一回事?”
织云没料到母亲会问这事,黑白分明的眼眸顿时睁大。玉徽则被勾起自与亨泰有了 进一步接触后,如三月春汛氾滥的少女思春情潮。
那一日在禅寺见面,只觉得他器宇轩昂,文质彬彬。今日与他琴萧合奏,从乐理、 茶道,谈到诗书,才知这人文采斐然,早就为之悸动的芳心陷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