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天忽然不识得人啦!”取笑了声,旭日手上又盛了第二碗粥。
红叶抿了嘴,不禁暗恨旭日的不解风情,偏偏他的一言一行都别有一番潇洒风采,她对这个救命恩人早就存有以身相许的情意。
忆起昨日见到隔邻家的姑娘对他明目张胆的示爱眼光,红叶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情况如此不明不白下去,从今天开始,她定要主动积极的参与他的生活才行。
“旭日大哥,你今天有什么事要做,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这两天是他的休息日,照例是不工作的,除非私底下接受他人的委托。她瞥了一眼置于屋角小木桌上大大小小的雕像。
旭日大哥虽然是旭日斋的玉匠,但回到家时却专刻木头。他说玉不是人人买得起,木头就比较好说话。可是看他每回都东挑西拣的,好像合用的木头也并不好找。
红叶不懂雕刻,可她懂得心上人以他的方式对旁人体贴,像他偶尔做些小玩具、小装饰品给身边的人,好似看旁人高兴的样子,他也就开心了。
纤手摸着发上的木簪,本来觉得那是个窝心的小礼物,昨天却让她瞧见邻家姑娘头上也簪了一支形似的木簪。如果不是那个小姑娘一脸娇羞的向她打听旭日大哥的感情生活,她原只想当作巧合的。
她明白旭日大哥有时很博爱,但他难道不明白,送未出嫁的姑娘发簪是会让对方误会的吗?
“怎么?今天不做生意?”虽然他才是真正的老板,但营业上的问题向来不劳他费心,他也不想去理。不过,像这样无故歇业,未免太不寻常。
“生意还是要做的,只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像是整理他的生活起居之类的。
红叶几乎溢出喉口的话语千般辛苦才压了下来,但不住瞄向床铺四周的眼光可就无法节制了。她天天来,却还是停留在送饭工的身份,就算只让她扫扫地也好,都可算是大大前进一步。
顺着红叶的目光看向床榻,旭日了然于心的笑了笑。
他的屋子不小,比起一般人家的厅房可能还要大上一些。
因为独居,所以不需要其他虚设的空间,索性把所有的隔间全打通,形成一间大得异常的房间,他所有的财产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房间大是大,但因为“杂物”太多,除了床榻的地方勉强维持清洁,其他地方就令人不忍卒睹,也难怪向来以照顾他生活起居为己任的红叶要出言询问。
“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这些东西可是乱中有序的。”吃饱后刚放下筷子的手随意比了比。
嗯,除了窗台下的陶罐周围有溅出液体晕染的污渍,放责成品的木桌旁有一大团木肩是昨晚加上今晨的成绩,床榻也忘了整理,还有……
呃……
“总之,这是我喜欢的样子。”环顾四方后,旭日有点心虚的下了结论,婉拒了红叶的好意。
但望见对面人儿瞬间刷白的脸色,旭日心中叹了口气,又补上一句:“不过,我刚完成了一尊送子观音像,是回春药铺铁夫人要的,可我答应老爹今天就回去上工,没空亲自送过去。可以的话,就请你帮个忙吧。”为了证实所言不虚,他一手捉来木雕,塞进红叶怀里。
虽然回春药铺和飘香馆一在城东,一在城西,但此时此刻,他相信彼此都不会太计较这个小瑕疵的。
“没问题。”似愤还喜的扫了旭日一眼,红叶才收拾了余下的碗盘离去。
她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
瞪了眼地上的混乱,明白自己在这方面的确少根筋,却千万不可能让其他人涉足这个生活空间,得过且过也就算了。
只是,看红叶的态度,将来势必容不得他含糊以对——
到时再说吧!
反正一时想理出头绪也不可能,干脆先睡个回笼觉,醒来刚好可以去喝壶提神醒脑的茶,然后再到店里看看老爹的那笔大生意。
对了,司徒那小子应该要回来了……
刚离开的红叶还走不过十步距离,旭日已经关上门,迅速在脑中做好盘算,然后倒头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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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正是早不早、晚不晚的时刻,将该挂好的摆饰整理完后,关上门,旭日悠哉的出门准备喝茶去。
小店位于进城大街的尽头,随风飘扬的旗帜上写着“过往茶栈”四个大字,朴实得近乎寒伧的门面,比起城里一些大客栈的富丽堂皇自是逊色许多。
一如往常的,旭日不忘先观赏一番其招牌,这才心满意足的踏入茶栈。
“旭日,好几天不见了,老位子?”茶栈掌柜见了老客户,连忙差使小二去整理一张靠窗的桌子。
“嗯,茶照旧。”环顾了下店内的情形,注意力定在一桌三个衣着特殊的男子身上,一时不急着坐下二新面孔?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喝茶的人。”旭日以眼神示意向掌柜询问,刚巧对方三个人也朝他望来,两方登时打了照面。
对方目光深沉,看不出有特别的含意,旭日则嘴角微扬,回了对方一个善意的笑容,顺便和另外几桌熟识的人打了招呼。
“这种地方怎么样?你旭日大爷不也三天两头的往我们店里跑。”先意思意思的回敬了旭日的有口无心,掌柜的才以低了一阶的音量说:“看样子是冲着你来的,小心点,别砸了我的吃饭家伙。”说真的,他担心店里这些受不得折腾的摆设比担心客人受伤还多。
旭日哑然失笑,这才要走向自己的老位子。
那三人占据的一桌居于中心,旭日若要从柜台走向窗边,按理是不会和那三人对上的。但掌柜的就是不能对那三个生面孔的目光视若无睹,无法继续专心于帐册,于是一个劲儿直盯视双方之间的动静。
惊见三人其中一个自身后撤出软鞭,还未来得及向旭日示警,只听得“咻”一声,不用说也知道是挥向谁了。
“唉呀!小二哥别忙了,我自个儿端来就行了。”旭日本来笔直前进的路线蓦地打了个弯,转向正从厨房走出的小二,将盘具整个接了过来。
这一弯不多不少,正好是“鞭长莫及”的距离。
持鞭者脸色一变,待要发作,却给另外两个伙伴压了下来。
旭日这小子真好狗运!掌柜的暗自庆幸。
“小二!”看来是带头的男子扬声。
刚才少走了几步路的小二哥应声而至,殷勤招呼:“三位爷还需要什么?”
“给我们一壶跟那位公子一样的茶。”
旭日刚倒了第一杯茶,听到对方的回话,眉头皱了下,随即舒展开来,好整以暇的静观发展。
“马上来。”手脚利落、应答流畅的小二哥才要回头,后领随即被勒住,下一刻已是双脚几乎离地的窘迫情状。
“你要到哪儿去?”刚刚闷了一肚子气的男子狰狞的问。
“到……到厨房为爷再……再泡一壶茶。”气息不顺的小二好不容易才答了话。
“没听到我大哥说要跟那个小子一样的茶吗?”像丢物品一样将小二掷向旭日的方位,持鞭男子已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怒气。
旭日仰头喝干杯内最后一滴茶水,放下杯子的同时,正好来得及伸手扶住踉跄撞来的小二,举止似随意不经心,但脸上笑容已不复见。
“敢情三位大爷来这儿找碴的兴趣是大于喝茶了。在下我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壶茶就让了给你们吧。不过,我已经喝了一杯了,或者,贤昆仲有拾人牙慧的嗜好……嗯,这个我们就不予置评了。来,别客气呀!”他一语双关的连讥带讽,口中谦让,手上却是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