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错愕地凝望着他,不知该大笑还是该皱眉,而原本静默一旁的观众哗然出声,霎时讨论声四起。
可以想见的是,这事是明儿个早上最新鲜的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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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赏十两,你还真是大方啊!”安稳地窝在丈夫怀里,凝香好笑地调侃着。
江勇和江全半扛着江子滔进来时,他根本就是半清醒状态,吐了一大堆,沐浴梳洗后,再灌下解酒茶,折腾了大半夜的,总算又像个人了。
“你都不知道那些姑娘有多可怕,嘴巴动不动就凑过来,手动不动就要剥我的衣裳,推开一个另一个又马上黏了上来,我怕极了。”江子滔调整姿势,让两人偎得更紧密些,进退自由的手像有自己意识般在她背脊间游移爱抚。
还是凝儿好,他爱看她素素净净的姣美脸蛋,爱闻她清清暖暖的自然馨香,爱抱她温软柔润的纤巧身子,她就是他要的,没有别人可以取代。
这样的心情,夏山是不会了解的吧?
“既然可怕还不快回家来?”凝香微嗔。
“夏山存心要整我,那些女人全缠着他去了,他便猛灌我酒,我原本就想喝醉的,也就一杯接着一杯,没有推辞。”他愈说口气愈显落寞。
“借酒浇愁?”她讶异道。
江子滔静默不语。
“不说这个,开云山见云寺里的渺音师太,是奶奶旧时的挚友,明日我要过去见她,顺道上上香,为大伙祈祈福。”不想入睡前的气氛过于紧绷,凝香随口道着明日的行踪。
“我陪你一道去。”
“有点远,可能要花一天的时间,你当真要跟我去?”
“嗯!就我们两个一同去,不要有别人。”江子滔揽紧了她,在这样烦恼纠结、充满矛盾的时刻里,格外怀念起而人偕同出游的欢乐时光。
温柔霎时满满地填充心房,凝香柔声道:“好,就我们两个一同去,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好!”像个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而心满意足的小孩,江子滔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见便倦极地沉沉睡去。
他粗沉的呼吸就呼在耳边,凝香却深陷于自己的思绪里。
大夫人笃信佛,所以陈府中有一座佛堂,有一段时间里,她喜欢待在不时充满檀香的佛堂里,随手翻着佛经研读着。
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早知道陈府不是留一辈子的地方,会考虑出家礼佛,除了对佛学有一份喜好外,更因为娘。
她希望藉由自己的修行,帮忙减轻娘的罪孽,这是她唯一可以为娘做的。原以为结束这个婚姻,报了陈老爷的恩情后便能了此心愿。
但世事岂会尽如人意?
“你要看破红尘、要求去,要伴青灯古佛,你不说,奶奶不能理解,但不让你一试的话,你可能抱着这个想法怨着奶奶一辈子。可佛也是挑人的,伴在他身边的也得是有缘人才行,开云山见云寺里的渺音师太是我年轻时的挚友,你去给她瞧瞧,她说你与佛有缘,赞成你出家,我便不留你。你们这三个孩子的事就暂且搁下,等你明日回来了再说吧。”在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江老夫人是这么说的。
凝香半支起身,盯着枕边人松懈而略显苍白的容颜。
原是陌路人,却因缘际会地相识。
不是夫妻,却同床共枕。
她轻抚着他的眉、他的颊、他的唇,在心里唤道:对不起!我不是存心令你如此懊恼,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没有爱上我。
她偎上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内心明白他是自制力极强的人,若不是恼到了极点,不会轻易放纵自己沉溺酒中。
当她瞧见他央求她相信的眼神,当地明白他为了不让她误解、不令她难过而做的一切,除了窃喜更多的是心疼。
子滔啊子滔!你教我如何离得开你,我是如此、如此的爱你啊!凝香在心里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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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两人梳洗完毕,正要一同向江老夫人请安去,云裳却告诉他们江老夫人和薛琼兰一同参加城西谢府的花宴去了。闻言,江子滔未置一词,仅私下疑惑着,奶奶不是向来不喜欢兰儿吗?竟会主动带她出门去玩。
开云山位于京城东南郊,两人骑着雪儿行至山脚下,便寄了马儿步行上山,明知这样会花掉一整天的时间,江子滔却心甘情愿得很。
一路上,他们聊着山庄、聊着布庄的种种趣事与杂事,江子滔侃侃而谈着他曾游历过的山川美景,话里不时暗示着有天要携她旧地重游。
既非初一又非十五,也不是什么重大节日,见云寺里仅几个人在上香求佛,两人上了香后一同见过渺音师太,而后凝香陪同渺音师太进了禅房,半晌后才出来。
“见你每到一处皆念念有词的,你许了些什么愿?”
等待用午斋的时间里,两人至寺后的花园菜圃中漫无目的闲逛着。
“真的可以说吗?”他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怎么,不能说吗?”
“说了你可要帮我达成心愿。”
“我若帮得上,又怎会不帮?”凝香嫣然巧笑。
“你若是存心不帮,任是谁来都帮不成的。”江子滔显得语重心长。
“到底是什么心愿啊?”凝香扬起秀眉。
“我求他们让我们携手同老,别让你离开我身边。”江子滔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
他眸里的炽情激荡着她的心湖,也呼唤着她对他不断扩充的爱意,她怎么会以为她真能无悔的离开他呢?凝香在心底苦笑。
“你同渺音师太后来又谈了些什么?”江子滔随口问着,而后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脸上表情倏地僵住。
凝香斜觑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何突然板着脸不高兴。
“我不许你出家。”江子滔手握成拳,唇抿成一直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就奇怪着奶奶干嘛特地要她来探望渺音师太。
“我没有要出家。”凝香柔柔道。
“你敢说你原先不是这么打算的?”江子滔双眸炯炯的紧盯住她,射向她的两道厉光几乎是愤恨的。
凝香缄默不语。
“你真的要到这种偏远的鬼地方?”江子滔瞠大双眸,满眼的不敢置信。
她竟打这种主意,不但要离开他,还要到这种绝六欲灭七情的地方,彻底断了对他的情缘,只因他必须娶兰儿,只因他不能专心待她一人,她对他便毫不留恋?
“别侮辱佛门圣地。”凝香颦眉轻斥。
“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江子滔不自觉大声了起来,“我警告你,我绝不接受你们任何该死的协议。”
“没有协议。”凝香飞快地道,以稳住他几近失控的情绪。她早发现任何关于她要离开的事,都会让他失了平常温文尔雅的形象。
他害怕她离开,为此饱尝煎熬,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被拒绝了。”江子滔陡地放下一颗心。
“嗯。”
“你原就连试都不该试,不,你是连想都不该想。”他如往常般环紧她的腰,紧得再多用力一分她便会不舒服。
不远处,寺里传来的钟声宣示着午斋的时刻,如果不是怕她饿着了,这见云寺他连一刻都不想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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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太,弟子——”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随你的夫婿回去吧!”
“可是师太,弟子盼望一心向佛……”
“研读佛理修身善性,可出家,你尘缘未了、六根不净,断然是没这福分了。”